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舍友放荡不羁回家爱抱着我哭》作者:它在烧 晋江2017-01-22完结 文案 被北美吐槽君2017年1月3日的微博“本人男,学弟舍友在外放荡不羁回家爱抱着我哭”的梗萌哭了,于是自己写了文,大家看了玩玩。 对外狂拽有钱对内少女哭包的学弟攻和闷骚温和吐槽的学长受。 注意是年下!!!第一人称,主受视角! 大致内容就如北美吐槽君的微博简介! 全文是六万字的中篇,不是很长,小甜饼。谢谢大家!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罗纨起,顾润 ☆、第 1 章   对于所有在国外留学的学生来说,找合租伙伴的痛苦与折腾程度大概是可以排在期末死线之上的。我现在就身陷于这样的痛苦。   我大一的时候住在一个house里,对街是一群加拿大人合租,简直夜夜笙歌,鬼吼鬼叫,不等来警察不罢休。我睡眠特别轻,属于夜里隔壁有人放个屁都能醒过来的那种,因为这个缘故,我撑了一个学期就退租,换了个离学校三条街的高级公寓。   与我合租的是个大四的学长,叫Allen,广州人,笃信煲汤能续命。虽然他偶尔深夜开黑,好在房子隔音不错,我也不怎么听见吵,而且每次他打完游戏都会煲汤,我也能分一碗,因此我对这个好习惯感激涕零,也就渐渐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每天乐在其中。   大学前两年就是上上课,去去健身房,偶尔旅游,偶尔回国,偶尔帮我妈天涯海角的人肉代购,生活平淡无奇,跟所有在外留学的不爱玩的中国学生一样。   平静的生活总是要用来打破的。这么合租了一年多,学长毕业了,申请了美国的研究生,离开了加拿大大农村。   我早有心理准备,这个公寓各方面都不错,我也不愿意搬,但是一个人单租一套还是有点贵,如果不是实在扛不住这个高级公寓的租金,我真是宁可独居也不想跟人合租。我拜托了几个还算熟的国内来的留学生帮忙留意着,有没有中国人愿意来合租,只限男生,爱干净不吵闹,性格好相处就行。   我不太愿意跟外国学生合住,说实话,交朋友没问题,我也有不少本地的朋友,偶尔也能开个派对踢踢球什么的,但是生活习惯真的是很受文化背景影响。   我属于不爱折腾的那种人,实在不愿意每天跟老外互相迁就互相折磨,还是找个差不多的来加拿大留学的中国男生,省事好沟通。   现在正值暑假,开学就是大三。我回国了,在家里躺尸,我的母亲王女士每天一边担忧我在国外滥交出艾滋,一边担忧我都要大三了怎么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人格非常分裂。   而我,早就练就分频屏蔽大功,充耳不闻躺在沙发上翘着脚刷手机。   “儿子啊,你同妈妈说实话哦,真没有小姑娘看上你啊。你现在长大了,又不是高中,妈妈不好管你的,你怎么还不谈恋爱哦——把你臭脚从茶几上挪下去好伐?”   我只得放下脚。   不谈恋爱这个问题,很复杂。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我喜欢男的。我没有出柜,不喜欢自己的事被人指指点点当谈资,而且,虽然我对着男性的身体有冲动,但是我在现实里又找不到一个让我有喜欢的人。   你明白我意思吗?就是我看杂志看基片能硬,但是现实中,我没遇上一个能让我硬的男的。这话有点作,但我又确实是个基佬。这个世上既然有gay吧里约炮的基佬,那当然也会有我这种喜欢男的又不想谈恋爱的基佬。   我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定位:八成是个性冷淡的设定。   当年坚持出国读本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王女士其实不愿意我瞎折腾,她觉得留在国内读书蛮好的,无论我想做什么工作,在国内他们有人脉能帮上忙。出国去我没人照顾她心疼。   王女士的前半辈子都是在丈夫疼爱儿子优秀家庭美满的光环里嗲嗲地度过的,她现在快五十了,保养地跟小姑娘似的,看着肥皂剧还能流眼泪,每天追着韩国男团的小鲜肉花痴。我高中的时候就确定我是个直不回来的弯了,但是我实在不愿意王女士伤心。我决定早日离开家里,在她身边我担惊受怕,我怕她什么时候就知道我的秘密了,我怕她受不了。我只愿她永远不谙世事。这是我十八岁成年的时候跟我爸的约定。我们家两个男人,是为了保护我妈而生的,她一辈子的泪点都应该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得了不治之症,而不是苦辣的现实生活。   真的,我妈现在看着是风风光光,其实年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我爸当年开厂起家的,工厂不知道怎么有人闹事,我妈抱着我就在厂里跟人干上了,推搡之间有人用个带钉子的木板条砸我妈额头上了,我妈捂着我眼睛不让我看,但是她的手一直抖,透过指缝我看见她一脸血,但是她一句疼都没喊。我妈留了三十年刘海,嘴上说自己十八,十八的姑娘就要留刘海,我知道她还是介意额头留的疤。   后来厂里欠债,我妈白天当会计,晚上下班了就送牛奶赚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的零花钱,手上冻出了一条条血口子,到现在冬天手指还痒痒。   我正走神,手机响了,是我爸,让我晚上开车带我妈去望江阁,说晚上跟他朋友一起吃饭。   我到了才知道这特么是鸿门宴。包厢里还有蔡叔叔一家,当然包括蔡叔叔的女儿蔡小雅。我妈一直怂恿我跟蔡小雅聊天,说年轻人话题多。我跟蔡小雅不算熟,按她的理解,我们可能已经有代沟了。我的内心已经无力吐槽,好在这个时候Allen 打电话给我,我借口接电话出了包厢。   “Karen,我认识一个学弟,也在Q大,下学期大二,正在找房子,要不我把他微信发你,你们聊聊?合适的话他下学期就搬进去。”   “麻烦你了,你找着工作了吗?”   “还在找啦,不着急啦,大不了去我爸公司咯。你放假回上海了?”   “是啊,正在相亲宴上。”   “哈哈哈,你爸妈也是心急,妹子怎么样啊?”   “妹子今年才高三毕业好吗?”   Allen狂笑不止,“你不要想着她高三毕业,你想着她马上大一,心理负担是不是小很多?”   我也忍不住笑了,又随口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走进包厢就看见我妈王女士眼神像小刀一样透着不满,问我:“怎么聊这么长时间,跟谁啊?”   我说:“帮我找新室友的。”说着我点开微信果然看到Allen发给了我名片,微信名叫“罗富贵”,当时我就喷了,再一看个性签名“家里有田好几亩”,又被逗乐了,心想有点朴实啊这兄弟,先点了添加好友,然后就把手机撂下了。   这顿饭,我爸和蔡叔叔吃得最高兴,中年男人喝起酒来反正嘴里都是在跑火车,我妈跟蔡阿姨也聊得热热络络的。只有我跟蔡小雅这边尴尬之极。我刚把头转向蔡小雅就发现这丫头一直瞪我,很明显她也对这个宴席很不满意。   我也不好一直冷场只好主动问:“你高考完了?分出了吗?”她看了我一眼,忽然说:“我不想当你女朋友你明白吗?”   现在小姑娘开口还都挺直接,挺霸气啊。   “明白明白。我也不是很想当你男朋友。”   “我在国内上大学,你在国外,我不乐意跟你异国恋。”蔡小雅警惕地打量我。   我心想,我的个妈诶,你把我形容地多饥渴啊,这蔡阿姨都跟蔡小雅交代了什么啊,搞得我像要强抢民女的恶霸似的。   当然我嘴上还得是温和的,“嚯,你还知道异国恋啊?”   “你不要跟我玩套路,我跟你说,现实不是偶像剧,一开始看不对眼的人最后还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蔡小雅压低了声音。   我看着我们双方爸妈都没有在意我们这边的聊天,心里倒放松了很多,于是也坦诚道:“说实话,我比你还吃惊,我心里一直把自己当长辈的,做不出为老不尊的事,您老放心,上了大学好好谈恋爱,你不会被包办婚姻捆住的,这都什么年代了是吧。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宪法。”   蔡小雅满意了,开始低头玩手机。我心想,你要再不信我可真没辙了,我货真价实是个弯的,看着你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是个弯的,但是我找室友还是得找男的,一方面,我确实善于伪装,我根本不去同性恋交友的场所,看透了上来就问要不要看那啥的套路,也不爱上论坛,只是自己偶尔下点片子解决一下需求。身边又没有男的让我感兴趣,有追我的女孩我都统一用有喜欢的人在国内打发了。久而久之,居然有了一个守身如玉痴情男的身份。好在没有人深究我喜欢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不然我编也编不出来。此刻看着蔡小雅我倒有了点灵感,想着以后万一谁问起来,可以说喜欢的女孩子年纪太小,她家里不放心,要多等几年。真是个一劳永逸的借口。   我这个人,闲着没事就喜欢开脑洞,想象可能发生的场景并且编瞎话到时候应该怎么怎么说。Allen以前评价我说,我看着就是闷骚货,话不多,感觉特装,接触了之后发现其实我蛮简单的,脑子里八成是注水的,就是仗着皮囊好,骗骗人。   我承认,我看着稳重都是骗人的,我只是假装很强大,我就像一个走钢丝的人,不知道哪天会掉下来。我要用什么理由让我妈接受我是个gay,我想象不出来,她肯定接受不了,早几年我就试探过了,她的思想还是很保守,希望我能早点取个贤惠的姑娘,有人照顾。   我真怕,我宁可永远找不到伴,也不想有朝一日限于两难的境地。   晚上回家还是我开的车,我妈很嫌弃我爸一身酒味。跟我说:“小雅年纪还是有点小,脾气也有些骄纵,但是心眼不错,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我只能无力道:“妈,我真不缺女朋友,你别瞎操心了,我怪尴尬的。”   “你现在倒晓得尴尬了哦?我同你讲,我们倒不是要你就跟蔡小雅怎么样,就是想让你跟女孩子多接触接触。你怎么跟个木头一样哦。”   我只能嗯嗯地点头,任凭她说教。   回家之后看手机,发现好友验证通过了。我看了看才十点,应该不至于就睡了,于是主动跟要来合租的罗富贵打了招呼。   “Hi”   “Hi”   “额,你要租房吗?”   “嗯。”   “公寓在Sunset Street,离学校两条街,你应该认识?”   “嗯。”   话说到这份上,我实在有些接不下去了,徐富贵也略冷淡了一点啊。   “我叫顾润,读生物,你可以叫我Karen,我比你大一届。”   “罗纨起。”   我心想这啥?正懵着又收到一条消息。   “我名字。”   好吧,我明白了,这货就是多打几个字会断手指的那种人。只是从罗纨起到罗富贵…这个画风突变的有点厉害啊。正想着,又收到一条,“抱歉,在倒时差,醒来再跟你说。”   我理解地点点头,忽然想起来这是在聊微信,他也看不见我点头,不禁觉得自己有点蠢。正想改备注,看着罗富贵有有点不想改了。   他头像是个很抽象的黑白的图片,戳进他朋友圈,发现他几乎不发东西,也没照片,不过也有可能是有分组。   早上睡到了中午才起,这会反而有点睡不着,无聊着我又挂了VPN,刷起了FB,给一群狐朋狗友点赞评论了一番,忽然想到罗纨起决定搜搜他FB,果然找到了,看头像,是个逆光自拍,额头上带了运动发带,带了一只耳钉,笑得坏坏的,长得挺好看。是球场上女孩会尖叫的那种类型。当然也属于我会多看两眼的类型。   他大概初中就出国读书了,所以看着几年前发的照片活动还挺多,看着挺稚嫩,近两年除了偶尔在party上跟人合照被圈,几乎也不怎么发东西了。再看他穿背心的照片我才发现他胳膊上有纹身。还挺大一块,只是拍照的地方灯光昏暗,看不清图案,其他照片又都是长袖。   我百无聊赖地翻了一会,更觉得无聊了,又不想fo他,感觉刚加了微信,趁他睡着暗搓搓来视奸脸书很怪。   猛然看见时间,发现已经半夜一点了,我居然默默翻了他快三个小时的FB,更觉得自己好笑。   至于今晚为何如此反常,我归结于两点,一来,我真谨慎,既然找室友,那就要找个差不多合拍的,二来,罗纨起这人,挺有意思,而且,重点是长得好看。试问谁不喜欢颜好腿长的人呢?   我被我自己一本正经的总结又逗乐了。   摇摇头,起身洗澡睡觉,打算一切都明天再说。    ☆、第 2 章   美好的一天从睡到中午开始。   我起床之后家里没人,我爸肯定去公司了,一摸手机看见王女士给我发了微信说她中午要跟小姐妹逛街,让我自己叫外卖吃。   很好,这很亲生。   再一看还有罗富贵发来的消息。是英文的,翻译过来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艺术系,偶尔需要通宵,不抽烟,酒品良好,勉强爱干净,家里不爱吵,不在家开趴,不带人回来过夜。能保证做到以上几点。如果你也能,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很直接很干脆。我也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   于是我回:“我这边也没什么问题。你需要看房吗?”   “不用。开学前我行李会寄过去,拜托你签收一下。”   “没问题,合约有点复杂,你得找物业签,我之前跟他们商量了我会自己找室友,你先跟他们说一声,看看他们怎么处理?”   “可以。”   于是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我谢过了另外几个要帮忙的朋友,说找到了室友,答应回头请他们吃饭。解决了一个麻烦事,我心里轻松了不少,在家里吃吃喝喝陪王女士打打牌,眼看着肌肉都不太明显了。离开学还有二十天决定干脆去日本玩一趟,玩完直接回加拿大。结果旅途中倒是遇到了我没想到的状况。   我在东京一家居酒屋喝了一点烧酒,吃了点日式小点心。然后顺着小巷准备走到大路回酒店。   这条巷子算是酒吧聚集比较多的,有好几家日式酒屋,也有不少酒吧。这会过了晚上十点了,我走着走着,听见拐角处有动静,不由得停下脚步,看见四五个人正在打架。远远看着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被一个胖子拉住了,另外有个人用包砸他肚子,这个高个子一边挣脱一边踢中了一个戴帽子的腿弯,那个帽子哥一时没站住一个踉跄摔地上了。看来力气不小。   我向来不爱管闲事,何况是在我不熟悉的地盘,搞不好是日本黑帮呢。脚步顿了两下就打算走了,猛然听见那几个人在国骂。啊,是中国人。   顾及到是中国人,我又犹豫了起来,看情况是几个打一个,再怎么有私仇,也不能打出人命。只得转身大喊了一下:“喂,我报警了啊!别打了!”那几个打人的闻言补了两脚匆匆跑了。   我看那个挨打的高个子半靠在墙上捂着肚子有点站不住的样子,叹口气,好人做到底吧,上前去扶他。手刚碰着他手臂就被一把推开,我踉跄着倒退了一步,正懵着,看着那人大步跨到一个垃圾桶旁边吐了起来。   说实话,我特别见不得人当我面吐。我听着声音都感觉自己心里有点堵,喉咙条件反射地想跟着呕吐。但是这种月色溶溶酒后微醺的夜晚,真不适合两个人轮流搁这巷子里用胃液浇灌大地。好不容易克制住了想吐的心情,我琢磨着刚刚是酒后滋事?   那我就不再管了。   脚步一转正要回去,就听见一个有点僵硬的男声:“谢谢你。”   我回过头去,正看见那人的正脸。他的眼角看着有点湿润,嘴角因为用纸巾猛猛擦过也透着不寻常的红,眉头紧促,表情一丝不苟,眼神倒是不像刚刚那么有煞气。   我正走神,忽然心里有了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然后我脑海里就蹦出来半个月前我翻罗纨起的FB翻了三个小时,他那张脸我还有印象。这不是……罗纨起罗富贵么?   这下我心里又纠结起来了。我真特么是个纠结狂啊。   眼下这情景,仿佛不太适合相认啊,毕竟被人看着挨打什么的,也不是很光彩的事。何况我估计,虽然我大概认出是他,他不一定能想起来是我。谁能想到两个即将成为室友的人会提前在另一个国度的小巷子里撞见呢?   我心里打定了注意,立刻转身走,挥挥手以示不用谢。   今天月色虽好,但毕竟是深夜,我琢磨着他就看了我一眼应该也记不住,开学再见我就装作不知情,这事情大概就过去了。   我回到酒店之后,莫名失眠了。   大概是在居酒屋的三杯两盏淡酒作祟,一时竟有了泡温泉的兴致。酒店里正好有开放给贵宾的小型温泉,平时去的人不多,我干脆换上浴袍,又打电话让再送一点牛奶过去。   简单冲洗之后我下汤了。   泡在水里果然十分解乏。这里的温泉水是引的天然泉水,空气里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其实这里不是日本有名的温泉,但是这家酒店不在闹市之中,绿树影影绰绰,夏蝉鸣鸣,来的人少,别有一番滋味。不多久我眼皮开始打架,泡在池里就小睡起来。   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又来了人入了池子。不知是哪里的客人。然后我就人事不省了,再醒过来听见这边的服务人员,一个老伯用英语告诉我已经夜里十二点了,问我要不要回房间。   我道了谢,收拾之后,回到了自己房间。这一觉睡饱了。   醒来之后想到昨夜巷子里的奇遇我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下意识就点开罗富贵的朋友圈,看见他更新了一张自拍,垂下来的碎发带着水滴,眼角透着不耐烦,嘴唇微张,嘴角有点青紫。大概是刚洗完澡,上身□□着肌肉,水珠顺着肌肉的线条在重力作用下流出痕迹。没配文字。   妈的,这晨勃来的不是时候!   妈的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41971693993….   妈的,偏偏尿急!   昨晚就是不该又喝酒又喝牛奶啊!   等到出门吃午饭,我才后知后觉地想,罗纨起,是gay吗?   很不幸的,由于没有见多识广,我不是自带gay达的那种人。我也知道有些gay喜欢发带胸肌的自拍,但是我一直秉持着,只要你不出柜,我就当不知道的态度,绝不瞎揣测的原则。这导致我在现实里真的是一个同类都不认识。知心话都没办法跟人讲。   然后我又愣住了,我为什么要在意罗纨起是不是gay啊!   这种行为真是钙里钙气!   想男人想疯了吗!顾润同志?!   我在日本又浪了几天,发现夏天的日本,真的是挺没意思。于是又兴致缺缺地提前回了Q大。也就回到了租的公寓,日落街87号,0510室。   好在我一个比较熟的老师招课题组成员,我之前报名了,现在回来也不算没有事做,白天就在实验室里,晚上查查文献,过得反而比上学期间还忙了。离开学还有三天的时候,镇上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酒吧也热闹多了。   这个镇上只有一所大学,其他都是普通居民,是货真价实的大农村,也就只有学生回来上学了,才热闹一点。我们常常调侃这边假期里就变成鬼城。   这天我做实验期间接到电话,说有很多东西寄到我这里,我只得放下手头的事,先回公寓看看,走在路上收到罗纨起的微信。   “估计东西最近两天要到,你放着我找人收。”   我琢磨着顶多就是一两个28寸的大行李箱,用得着找人收?结果一开门傻眼了。三个大汉正在客厅里抬沙发。   然后我就收到了新消息:“部分家具我酌情换新的了,今天可能有点吵,你可以出去住旅店,我付钱。”   讲道理哦,你换你那个房间的床啊柜子啊什么的,勉强算酌情吧,客厅里已经换得面目全非了啊,这个情酌地略深啊。   当然,不是我出钱,我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没有正式见面,我已经在心里给罗富贵加上了新的标签“大作逼”。还是个很有钱的作逼。   我自认家里条件还可以,懂事后手头没紧过,也会考虑到有的钱没有必要多花,凡事还会节省点。但是像罗富贵这种真富贵,租房都要自己换全套家具,我真的要侧目的。   我回到实验室忙到了半夜,再回公寓的时候已经能处变不惊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我钥匙能开那扇门,看着变化翻天覆地的客厅,我真想说一声:“您好,请问有人吗?”   我愣在门口,拎着包看了半天,以前扔包的筐不见了,门边新装了个挂包的架子,树杈型,每个枝头都是手指的造型,而且在比中指。客厅里点了几个香薰蜡烛,没开灯。很好,艺术生罗富贵。   我走进厨房打算煮点东西吃一下,还没开灯,忽然听到什么动静,再静下来又好像听不见了。我心里警惕起来,悄悄转回去,刚转出门就撞到一个人身上,吓得我当时就“嚯”地一声叫出声。   “啪”地,那人拍开了厨房的灯,我眼睛被灯光刺了一下,回过神,发现是我的新室友,罗纨起。   “怎么进门的时候没开灯啊?”   我回答道:“我看客厅里点了蜡烛,开灯了感觉挺破坏氛围的。你好,我是顾润。”   “我知道。”他笑了一下,我这才发现,他是真高啊。   其实我个子不矮了,我小的时候潘长江特别火,我还特别爱看潘长江的小品,从小王女士就很害怕我越长越像潘长江,每天逼着我喝牛奶吃钙片,个子也是过了一米八的大关。但是罗纨起我估摸着得有一米八大几,毕竟比我还高小半个头。   我之前的室友Allen不是很高,一米七不到还有点胖,每天我都是看着他的头发旋说话的。现在换成罗纨起这么个高个,我一时不太适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居然感觉到了压迫感。   于是我往后退了两步,结果没注意,撞到了流理台角,疼倒是不疼,只是又吓了我一跳。   好像我撞到桌角这件事又取悦了罗纨起,这次他笑得更开了一点,眼睛都眯了起来,但是只有一秒,他就收了表情,变成了有点严肃的面瘫脸。   我们就这么尴尬的面对面站着。当然主要是我尴尬,我实在不知道该说啥。他越过我到冰箱里拿了瓶气泡水,然后跟我说:“那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   我连连点头。这才发现,很好,冰箱也换了,里面塞满了食物。   “公共区域所有我带来的东西你都随便用,吃的用的你随意。”临出门他忽然又说,“我倒时差呢,睡觉的时候我一般脾气不太好,见谅。”   嗯,这人永远倒时差。   我想到合租的话还有很多东西要达成协议,受我爸影响,我信奉丑话说在前面,先兵后礼的做事方式,决定等他醒来再商议。   躺在床上我开始想,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我呢,在日本匆匆一面,我估计他不会有什么印象,既然这样还是不要再提这件事好了。只是他为什么那个时候挨打了呢?难道是个狠角色?思来想去无果,迷迷糊糊睡着。半梦半醒间仿佛还听见罗纨起咬着牙压低声音说:“我怕什么,我下次还是见一次打一次,让我别看见那个王八蛋。”    ☆、第 3 章   我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罗纨起的房门还关着,应该是倒时差没倒完。我匆匆在路上买了个热狗去了实验室。好在今天事情不多,实验已经跑出了大部分数据,教授挺高兴,说晚上请客去喝酒。当然是去学校的酒吧。   我们学校里是有酒吧的,品种还很丰富,拿着身份证就能来。因为都是校内的学生,所以整体氛围比较好,跟普通的吃饭的地方也没什么两样。一开始教授在大家还吃的比较拘谨,后来教授先付了钱走了,我们这桌就比较放松了。也开始天南海北的聊八卦。   八卦是全世界人民的生产力啊。   我吃到一半,眼角扫到进来了一个人,罗纨起。他跟另外几个人,大概是他朋友,正好坐到了我们这群人附近的吧台边。   酒吧放着轻音乐,也不吵,离得又近,他们几个讲中文,我简直立刻就能听清楚他们的谈话。   “你行啊,你真把那孙子打了?”   “这种人渣挨打也是活该。不过我听人说他找人报复你了?”   罗纨起”嗯“了一声,说:“找了四个人”   “我去,有本事单挑啊,打不过人找一帮打手算什么男人?”   原来他之前是因为先打了某个人,然后遭报复了,那个人又找了一帮人教训他。啧,血气方刚小年轻啊。什么事都打打杀杀多不好。我心里一边飘弹幕一边吃薯条,分神又听着我们这一桌实验室里的人瞎扯。   我感觉我像一个耳听八方的小精灵,在闹市中岿然不动。   坐我旁边的实验室里的一个美国来的小胖哥儿忽然向我搭话问我怎么不讲话。我是有这么个毛病的,人越多越不爱讲话,当然课堂pre什么的我没有问题,就是私人聚会的场合,这个毛病改不掉,一般都是闷声吃的担当。   我笑了一下,表示友好,然后回答说说话就吃不了东西,我要趁大家都聊天多吃点。那个美国小胖哥儿很捧哏地笑了,忽然跟我说,他最近在学中文。   国际友人都说在学中文了,多少要捧场吧。于是我饶有兴趣地让他说两句。同桌的六七个人也开始起哄说中文超难的什么的。   小胖哥儿放下油乎乎的手指,用蹩脚的中文先说了句:”泥嚎。“   桌上的人开始碰杯喝彩。   然后小胖哥儿忽然盯着我说:”来甜窝几把?“   当下我有点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等到他的腿有意无意擦着我的腿的时候我立刻给恶心坏了。   这孙子是故意的。这是一个包装在公共场合玩笑下的性骚扰。   但是他脸色还是笑眯眯,跟桌上的其他人解释说这是别人教他的一句中国俗语,用来夸赞美人。   一直跟我关系蛮好的一个加拿大妹子不知道他到底跟我说了什么,以为是真的,也附和说Karen真的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亚洲男人。   桌上其乐融融我不好说什么,但是我感觉我的脸色已经不太好了。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脑子有点乱,不知道是应该直接打他还是谋划一番再打他。   我忽然想到上周在实验室里只剩了我跟这个胖子,他当时故意开着玩笑拍了我屁股。我当时没觉得哪里不对,毕竟男生玩起来是会这样的。现在想想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只能先坐得离他远一点,结果他好死不死又挨过来,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你是gay,你藏得很深,但是我知道。”他的嘴巴有一股混着洋葱圈和蒜泥酱的口气,然后他又说:“你知道的,白人那个很大的,你会很爽的。”   “你不怕我揍你吗?你这是性骚扰。”我很严厉地说。   他像看个笑话一样看了我几眼:“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这么说的都跟我上床了。”   妈的,垃圾,   我勉强维持着笑容,假装看了一眼手机,然后跟所有人道歉说:“抱歉了,跟我合租的室友没带钥匙,要我回去开门,我先走了。”   我刚走到门口,胖子也跟了出来,叽哩哇啦说送我回去,让我开完门去他家喝酒,甚至揽住了我的肩,把我往他的车上拉。我挣扎着,但是又不想引人注目,差点爆粗口。忽然感觉有人撞到了我们俩。   一回头,罗纨起和他那几个朋友。   “人家不愿意,你这么不地道吧?”有个黑瘦的男生用英语飞快地说道。   “关你屁事。”胖子脸憋得通红。   另一个看着有点魁梧男生把手指捏的嘎嘎响,然后忽然飞起一脚踢到了胖子的肚子,胖子登时就蹲下了。“再知道你招惹他,你会有好果子吃的。”   黑瘦的男生一巴掌拍到了他脑袋上。   我听声音像拍了个闷声的西瓜。   胖子大概也知道以一当五有点难,迅速起身骂骂咧咧开车走了。   这情节走向难道是英雄救美?正犹豫着,听见罗纨起说:“我把他车牌号拍下来了,下次见一次扎一次车胎。”   另外几个点头称是:“不能放过这种垃圾洋鬼子。”   我也道谢说:“谢谢,不是你们我还真有点麻烦。”   那几个人笑了,说:“你是罗富贵的室友,我们应该的。”   嚯,罗富贵是混江湖的艺名吗?   魁梧的男生也说:“我叫大壮,他是眼镜儿,那个黑皮肤的是黑土,我们跟罗纨起认识好多年了,以后都是朋友。我跟眼镜儿不是Q大的,只是趁没开学来这串个门,找罗纨起玩的。”说完他对罗纨起说:“我们俩走了啊,过两天再来找你。”   黑土说:“新车能捎我一程吗?“   大壮笑着说:”去你的,你公寓离这有五步路吗?我踩一下油门都离你公寓百米远了。“   黑土也笑了:”求你了壮士,哪怕带我去吹吹小风呢?“   罗纨起很高冷地点点头,说:“那我不送了。”   罗富贵,虽然你面无表情,但是你跟朋友们的名字已经暴露了你们的属性啊!这是一群如此朴实无华的暴力团伙。我懵逼的同时有一点想笑。   我跟罗纨起说:“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我看着你进去的,应该还没喝多少啊?”   罗纨起诚恳道:“我想起我没钥匙,得跟着你回去。不然你跟那胖子走了我睡大街吗?”   我顿时囧了起来。好在那几个朋友没在意我们在说什么,只是到街边停车的地方取了车就挥别了我们。   我跟罗纨起一块走回我们的公寓。两两都有点无话。我本来想列一些合租事宜也打不起精神了。晚上洗完澡,我靠到了床上正发呆,听见卧室敲门声。   “请进。”   罗纨起进来了,手上端了一个碗。   我心想罗纨起是给我做了夜宵么,可惜我刷牙了啊!结果不是。碗里是水,水里放了四口针。好的,他是来搞巫蛊了。   “我小时候遇到惊吓,我奶奶都会这么做的,说是安神去祟。要放在床底。”然后我们俩双双低头一看,尴尬了,我这床下面直接连着地面,压根没有床底的空间。   罗纨起心态果然很好,而且善于灵活应用:“那放床头也是一样的。”   我已经笑得停不下来了,我说:“谢谢啊,但是谁跟你说我受到惊吓了啊。”   “你没有吗?我看你吓得都不说话了。”   “我其实平时话也不多。”房间灯光有点昏暗,但是即使我是坐在床上仰望罗纨起,这种毁人的角度,也能感觉到他五官的线条硬朗流畅,睫毛很长,眼神平和。我真心实意地说:“今天真的谢谢你。”   ““不用。我们只是扯平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我们俩异口同声说:“日本。”   我笑了:“我还以为你没认出我呢。毕竟提起你挨打的事感觉也挺丢面儿的。”   罗纨起说:“怎么会没认出来,只是你没提我也不好上赶着说我在巷子里给人围殴吧。”   “你们新生代的非主流都是动不动就打人的吗?”   “还真不是,”罗纨起也笑了,“只打人渣。”   “那你在日本是什么情况啊?”我问出去就感觉自己多事儿了。其实归根结底,我们俩还不是很熟,只是今晚的一个小插曲拉近了一点距离,我没把握他愿不愿意说。   “你愿意听家长里短,我倒是可以讲。我能坐着吗?”   “能啊,你就坐床边吧,我无所谓。”   “我们家呢,我爸做点小生意,我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我大哥比我大快15岁,早就开始扛事儿了,现在跟着我爸干呢。我姐比我大6岁,在时尚圈也有自己的事业。我是我们家最不成器的,就是你能想象的打出身就给宠坏的那种,所以脾气也不好,从小看谁不顺眼就揍谁。我姐有个未婚夫,我几个朋友发现他私生活太乱,趁我姐出差包了两个外围去日本玩了,我姐知道了气得从台阶上摔下来了,我气不过就跑到日本把他肋骨打断了。结果这孙子知道跟我姐也成不了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找了帮在日本的混子,来教训我。那天要不是你说要报警,估计我还得挨会打。”   “你也不怕他们真把你打出什么事?”   “他们不敢,” 罗纨起笑了,还挺人畜无害的,“那孙子和他家里也知道理亏,只是出出气,不敢真出事的。”   我点点头,随口问道:“你爸做什么生意的啊?”   罗纨起想了想,“挺杂的,罗氏,你听过吗?”   我去你赖赖的!罗氏!我特么怎么可能没听过!这是活生生的豪门啊!难怪叫罗富贵啊!全国是真的没几家比你家富贵啊!   朋友们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就是遇见扫地僧的感觉啊!就是忽然得知我朋友是马云亲儿子的感觉啊!   我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干巴巴地说:“ 你怎么合租来了啊”   罗纨起居然也愣了,干巴巴地回:“我们家家教还挺严的,我大哥让我凡事节俭点,别败家。”   我有种欲哭无泪的心情。很好,把租的公寓里面所有家具换成高档家具的罗公子,你真的很节俭。   我们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他忽然说:“那没什么事我就回去睡了。”   我条件反射的说:“晚安。”   我整个人都像在梦里。等到睡到枕头上我还一直在回忆我刚刚是不是表现地太村炮太没见过世面了。   真的只能说罗富贵隐藏太深了。   我跟罗富贵不同专业,白天都各有各的事,周末也有自己的小圈子,我因为想要之后申医学院,跟着老师做研究也勤快了许多,所以开学后其实我们除了晚上碰面机会也不多。   后来听说那个骚扰过我的胖子车莫名爆胎了好几次,他也很识相地没有再找过我了,不久他离开了实验室,我的日子就更加顺心了。   虽然知道罗富贵是真豪门的时候内心的确震颤了,但是随着相处倒也渐渐习惯了。我也终于看到他右臂的确是有个纹身,他说是为了纪念他过世的母亲。   我们俩生活还算合拍,罗纨起属于喜欢生活充满情趣的那种人,想一出是一出,客厅的画他换了好几次,还做过好几次味道一言难尽的创新料理,热可可西瓜汁炖澳洲龙虾什么的我这辈子反正不想再尝试了。   我是个相当能随遇而安的人,什么都无所谓。   所以渐渐的,我觉得我们俩也能算是是朋友了。   我觉得罗纨起就是不缺爱不缺钱长大的孩子,家人是他的逆鳞,对朋友也仗义。他玩艺术纯粹是不差钱,自己开心就行,他在外面看上去挺高冷,其实只是不爱搭理人,连带着他在这边异性缘也不是很好了。我有点替小姑娘们可惜,毕竟他长得真好看。   大概过了两个月,到了中秋节。   从那个中秋往后,我的人生就魔幻了起来。    ☆、第 4 章   在国外过中秋,其实挺无聊的。   Q大有中国人的社团,是给在国外的中国学生一些帮助的,我大一的时候也加入过,去过一次新生欢迎活动,后来觉得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就不怎么去了。今年上任的社长叫茶茶,跟我同级,我还挺熟,今年中秋就是她上任组办的第一个活动。她特别担心到时候来的人少,所以中秋前一周就让我务必在那天晚上参加活动。   我看了看我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事,就答应了。   茶茶发消息:“你让Allen也来啊!握拳.JPG”   我冷漠回:“Allen早毕业了啊。”   茶茶:“WTF!老娘居然给忘了!那你现在跟谁合租的啊!中国人吗!咸鱼.JPG”   我回:“嗯,华人。”   茶茶:“让他也来啊!同是天涯中国人!尔康手.JPG”   我说:“我问问,不担保他来。你们什么活动啊?”   茶茶:“就是准备了食物啊,我们跟镇上的中国菜的自助餐厅合作了,他们赞助。然后大一大二的小朋友们必须表演一个节目。最后玩一些小游戏。”   我说:“地点呢?”   茶茶:“借了个大教室。海报出来了我发你。”   于是等罗纨起回来的时候我就提到了这件事。罗纨起表示,他还没有参加过中国学生的社团,他可以参加。   我说:“跟你熟悉的那种西式派对不一样啊,估计就是一群人一块吃点中国菜然后玩玩游戏什么的。不喝酒的。”   罗纨起冷漠:“我也不是那种爱喝酒的人吧。”   我说:“你先看看厨房酒柜里的装不下的那些酒。”   罗纨起笑了:“都是装饰品啦。我看瓶子好看才买的!”   “那我就回她说你会去咯?”   “回吧。”   我飞快地回了茶茶短信,然后说:“哈哈!你是不是大二!大一大二的都要表演节目的!”   罗纨起正喝水,立刻喷了出来,说:“这么尴尬!”   我连连点头,说:“学弟,加油啊!”   等到了中秋那天早上,我先跟千里之外的老爸老妈视频了一会,王女士泪眼婆娑地说:“儿子,我们家就像天上的圆月,现在表面还有一丝阴影,就是你还没找到女朋友。”   我说:“我找不到得到女朋友天上的月亮都有阴影,那是月海,谢谢。”   王女士又泪眼婆娑的说:“儿子呀,妈妈过两个月就看你好不好?你们感恩节放假不啦?”   我说:“行啊,到时候你来呗。”   我怀疑王女士是要来查岗,她怕我金屋藏娇。我必须身正不怕影子斜啊,来就来呗。   等挂了视频我才发现罗纨起给我发了消息,说下午有事,晚上直接在活动那见。   晚上我反正只是给茶茶撑点场子,活动一共就两小时,六点开始,八点半人都能走光了。   快六点的时候罗纨起来了。穿着直筒裤,黑色的校名卫衣,看上去嫩出水。我早就就座了,给他预留了一个位置,看见他进来就举手向他示意了一下。   茶茶正好站在我旁边,当然不可避免的跟我惊呼:“你完了,你不是我们社团最帅的了,我要跑票支持这个学弟!怎么这么帅啊!”   我说:“词汇量是不是太匮乏了一点,除了帅还会不会有别的形容词?”   茶茶翻了个白眼,特别热情地跟罗纨起打着招呼。   国外的中式自助真难吃啊,都是配合外国人口味改良了的,又油又甜。我口味算是比较清淡那一挂的,挑了些点心吃了。   罗纨起一副微服私访的样子,对活动上的一切都给予了充分的宽容与新奇的肯定。轮到他表演的时候,他也毫不怯场,借了个大一新生带来的吉他就弹唱了两曲。   在教室里没有灯光舞美,甚至没有合适的音响设备,他的声音慵懒又不拖泥带水,我的眼睛却好像移不开了。   大概感觉到我的目光,他冲我笑了一下。   我听到我心跳失序。   我忽然想起有一个周末上午,我想洗衣服,看见洗衣机里的他的衣服也不知道是洗完的还是没洗的,想着他该起床了就去他卧室敲门,结果他喊了“进”,我走进去才发现他人还没完全清醒,那个声线也是懒洋洋的,透着一点不耐烦和一点孩子气。我还记得他在阳光里挠了挠自己的乱蓬蓬的头发的样子。   我不敢细想。   我认真地认真地回忆跟罗纨起合租生活的细节。   很遗憾,没有一处指向他是gay,何况他的家庭。   我可能有点喜欢他,但是如果他不是,我就不能打搅,我要早点扼杀。我想我还控制得住,趁一切还早。   罗纨起唱完就吹着口哨跳下讲台,又坐到我身边,认真地听一组相声节目。我趁他看着表演,目光贪恋地看他。   然后我看见他手机亮了,他接了下电话,嗯了两声,说:“我待会打回去再说。”   挂了电话他有点心不在焉,跟我说:“顾润,我可能有点事要先走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胡乱点了个头。他就匆匆走了。   我在活动里食不知味。活动一结束来不及跟茶茶打招呼就自己回家了。   罗纨起不在。   我洗了个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惊慌什么。我只是可能有点喜欢罗纨起而已啊。而爱情最糟糕也最新鲜的就是开始的时候,明里暗里的刺探,小心翼翼的靠近,兀自纠结,兀自高兴,是心甘情愿失智的傻子。   我要止步。我发现我可能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喜欢罗纨起一点。我已经不敢失去这个朋友了,我不能问他是不是gay,一旦开口就有失去的风险。   我心里一时酸涩:“你们没有可能的,他只是把你当朋友”,一时有有着微茫的希望:“他没有女朋友!他从来没有女朋友!他可能是gay!”感觉像是在油锅里煎熬又在伤口抹上了蜜。   在这种时刻,我忽然不可抑制的想起了罗纨起的另一个创新料理,酒酿拔丝草莓,我开始埋怨自己想事情的不专注,又埋怨怎么想都是与罗纨起相关。最后我又开始失神地想他这个人。心情也风雨飘摇起来,等我回过神,发现窗外早已下了很久的雨。   罗纨起没有带伞。   我心里有点焦急,Q大这边只要不是暴雨,年轻人几乎就不打伞,其实很容易感冒。正着急接到了罗纨起的电话:“顾润,我在five o’clock,我有一点喝多了,雨很大,你可以来接我吗?”   我连忙穿上外套,抓起钥匙和手机,带上雨伞就往他所在的酒吧走。   雨真是不小,我到的时候罗纨起正站在门廊下,我说:“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偶尔想看雨。”   我把他纳进我的伞,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居然只带了一把伞,本可以不这么拥挤的。我尽量让伞往他那里靠,不让他淋雨。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一直低着头,我们就这么并肩沉默地飞快往家走,闪电照亮了夜空,我看见他的脸色苍白,心里也揪着。然后是惊雷,他被雷吓了一跳,我安抚地搂住了他。   到家里的时候,我半边身子已经湿透了,罗纨起还好,只是头发和一小块肩膀湿了,我舒口气,跑进卫生间用毛巾擦了擦身子,给自己重换了干爽的睡衣。出来看见罗纨起赤着脚坐在沙发上。   我给他倒了杯热水,又转身拿了他自己专用的毛巾,递给他,他却一直捧着杯子不接。我叹口气,把毛巾盖到他头上,轻轻给他揉了揉头发,然后想着把毛巾圈到他脖子上好了,省的头发滴水。   我的双臂展开正要绕上毛巾,忽然腰上一紧,罗纨起圈住了我的腰,把头埋到了我肚子上。我手上还拎着毛巾,一时间进退两难,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听见了罗纨起闷闷的呜咽。   像一只猫,蜷缩着,哭泣着。   我把手放到他头上,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安慰他。   我已经很少看见人哭了,越长大,自己哭得越少,在自己面前哭的人也越少。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哭着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只好竭尽自己的想象说:“乖啦,哭出来就好了,什么事都会解决的。”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到了他,他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毫无形象地大哭。不知道哭了多久,他也累了,声音终于笑了。我说:“眼泪鼻涕都抹我衣服上抹干净了吗?”   罗纨起破涕为笑。   我说:“怎么这么像个小孩子?”   他不说话。   “愿意说原因吗?”我放柔了声音。   他摇头。   “那你要我离开吗?”   他继续摇头。   “我站累了啊。”   他终于沙哑着声音说:“你可以陪我一会吗?”   我也坐到了沙发上。他沉默了一会,忽然转过身抱住了我,头埋在我肩窝里。我们就这样安静地相拥。   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我听到彼此的心跳,然后一阵尴尬终于袭上心头。刚刚兵荒马乱不觉得,现在这尼玛要怎么收场啊!我现在还疑似暗恋罗纨起啊!不,不是疑似,我刚刚那么紧张,我特么就是啊!   大概是因为我自己心里有鬼,本来拍着罗纨起后背的手也渐渐僵硬了,不敢再拍。结果罗纨起却更用力地搂住了我,说:“你再拍拍行不行?”   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有点湿身的罗纨起!如何让人不浮想联翩!   我硬了。很悲剧的。很尴尬的。此时此刻。   罗纨起看不见。很庆幸的。很茫然的。此时此刻。   我只能加紧我的裆。我感觉再这会坐一会我屁股都能有六块肌肉了。   过了两分钟,罗纨起说:“你这样拍,让我想到了我妈妈。我小时候打嗝,我妈就这么拍我。”   好的,这么会说话的罗纨起,可以让人瞬间不再浮想联翩!   我软了。作为一个母亲的替身,我实在不能继续我龌龊的小心思。   我也不知道最后我们抱了多久,大家后来都累了,眼睛也睁不开了,于是礼貌地互道晚安,滚回屋睡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精神文明建设是高于物质现实的。谈情说爱要在吃饱睡足的前提下。   我第二天起得比较早,怀着我喜欢的人昨天那么可怜,今天必须要做点好吃的早餐犒劳的心态,我专门七点就熬了粥。结果罗纨起十点多才起床了,等洗漱完,粥已经是午餐了,而且成了凝固的米糊糊。罗纨起很难过的说:“怎么这么惨啊,午饭只有粥啊?是不是虐待啊?”   你特么早起三个小时就是很贴心的小米粥了啊!   但是挂着黑眼圈的我实在不愿再多解释,有气无力地说:“爱吃吃,不爱吃自己出去吃。”   罗纨起鼓着嘴说:“昨天温柔的你去哪里了?”   讲道理,听到这种娇嗔,我心里是一跳的。但是我很快想明白了,这货昨天放飞了自我,可能发现幼稚脆弱的一面暴露了,干脆就完全暴露了。   我不为所动:“我昨天撞鬼了。”   罗富贵立刻当了真,说:“那我给你重摆个阵法。你上次放针的碗呢。”   我内心的草泥马喵喵地叫了。我闷头吃完米糊糊,说:”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罗富贵说:“那你回来可以给我带炸鸡吗?我晚上不想吃米糊糊。”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 5 章   下午上完课我就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八成是昨天晚上淋雨了,后来又一直在客厅干坐着,感冒了。   在我们家,王女士是坚持认为感冒要靠生姜片和自愈的。她觉得吃药使人智障。所以我从小到大也是基本感觉要感冒就立刻喝姜茶发汗。   回公寓的路上路过metro我买了好几个姜和新鲜的蛤蜊,给罗纨起带了一只烤鸡。   进门的时候罗纨起正在客厅里收拾行李,说周末他们专业有门课要去写生,在一个岛上要待两周。   我一边洗蛤蜊一边说:“这么散漫?那你们其他课呢?”   罗纨起走进了厨房:“系里统一安排的啊。你怎么有鼻音啊?感冒了?”   我嗯了一声,把蛤蜊和姜片都扔进锅里。   罗纨起抱臂靠在门框上,说:“我有药你吃吗?”   我说:“发发汗就好了。你吃吗?蛤蜊姜汤?”   “那我待会洗碗。”   吃完蛤蜊姜汤我更觉得头重脚轻了。碗也没收就钻进被子里昏昏欲睡。   门没掩严实,洗碗的水声,碗盆相扣的叮啷声。   我梦到了小时候。   其实也不算小时候,大概是初中,那个时候性意识渐渐开始觉醒,我发现我跟身边的男生都不太一样。他们对着漂亮的女老师起哄,暗恋班上有点凶的秀气的女班长,他们的荷尔蒙挥洒在偷摸看的小黄文上。   但是我喜欢我当时最好的朋友,周州。一个笑得很阳光的男孩子。个子很高,喜欢打篮球。   我们周末的时候一块偷偷溜去网吧,他有时候来不及就抄我作业,我那个时候上课听得特别认真,就怕作业错了在他面前丢人。后来我知道他也暗恋我们班班长,我只能跟着其他人一起附和。   有一次老师喊人上黑板做题,喊了两个人,一个是班长,一个就是周州。班上所有人开始意味深长地“哦~”,我们当时的老师是个才毕业的小姑娘,使劲拍讲台说叫什么叫,我还记得班长和周州的脸都是通红的。是那个年纪特有的懵懂青涩。   后来他们就偷偷早恋了。我是打掩护的那一个。   我跟周州一起买过金钱龟,学校门口买的。我说我给它取名叫王九,希望它能做王八的好哥哥。我说你给你的取名字叫王七呗?   周州说不,他取了一个特别骚气的名字,叫贝贝,听起来像baby。那个时候贾斯丁比伯还不是被群嘲的花臂丁日,他的baby刚开始走红网络,学校门口的小吃店里全是oh my baby的唱。   等我知道周州喜欢班长的时候,我才忽然发现了很多我早就忽视的细节,比如,班长叫吴心贝。初三寒假的时候我邀请周州到我家来玩。那个时候他跟吴心贝在一起半个学期了,我就扮演着一个龌龊的朋友的角色,常常约周州玩,很幼稚地觉得这样可以阻拦他跟班长约会。   那个下午我妈也是在厨房里洗碗,水声哗哗,叮叮当当。   我坐在地上翻杂志,周舟在我电脑里翻到了GV,他吓坏了。他本以为是他们常常看的小黄片,飞快地点击播放,想跟我开玩笑,但是看到两个□□的男人的时候,他吓得把鼠标都扔出去了。   他说:“我擦,现在下个小黄片这么恶心了啊,我给你几个网,不会下到这些玩意儿。”   我被抓包的瞬间已经手脚冰凉,脸色苍白,手里全是冷汗,我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我那个时候还小,还不会伪装。   他也看着我,然后他说:“顾润,你是来真的?”   我好久好久才能开口说话,声带跟撕碎了一样难受。我说是,也说了我喜欢他,喜欢他很久了。   他站了起来,俯视着我,然后说:“去你妈的,你让我恶心。”然后他拎起书包就跑了。我僵硬着起身把门锁上,伏在床上抑制不住我的泪水。   我的感情是让人恶心的。   后来我们形同陌路,好在他没有大肆宣扬这件事,只是说要绝交。中二时候很常见的,今天跟你好,明天跟你绝交。   我后来非常后悔,不该在那个时候表白,但是也没有办法了。我永远失去了一个朋友。也失去了所有的可能与希望。   我来加拿大以后其实不怎么生病,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么难受。大概是跟罗纨起的苗头让我又开始想起七八年前的事了。   我又要再次踏进一样的陷阱。我不愿意重蹈覆辙。   我身上又烫又冷,感觉到有一只干燥冰凉的手拂过我的额头。   我真想拉住它,让它把我带出这泥沼。   好在我平时经常锻炼,体质还不错,发了一晚上汗,我感觉头脑清醒多了,只是有点鬼压床的症状,身上想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一睁眼,妈的,特么就是个大石头。   罗纨起整个上半身都压在我身上,双臂扣着我的被子让我像个蚕蛹一样被裹着。他还坐在地板上,下身拥着一个毛毯。是他那个很艺术的破洞毛毯。我曾经调侃说盖在身上哪哪漏风不如带到野外当渔网用。   我身上被压得发嘛,忍不住挪动了,罗纨起醒了。   我说:“你这怎么回事?侍奉你爸爸我也不用跪着啊。”   他的眼睛里都是血丝,看起来没睡好,说:“本来想把药给你,结果你烧得不省人事,只好看着你,万一你不行了还能给你送医院呢。还好你后半夜退烧了。”   “那你快回你屋补觉吧。我再躺会就起来。”   他撑着床边坐起来,问:“你昨天嘀咕什么呢?还哭了。”   啊,我昨天哭了?这特么有点怂啊!我心里一惊,还是假装淡定到:“烧糊涂了就是这样的,生理性泪水。”我还没说完,忽然看见罗纨起瘪着嘴,心里顿时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诶诶,罗富贵,什么情况啊你!”话音未落,妈的,他又哭了!   这次哭跟上次嚎啕大哭不太一样,这次是无声的,他不停地抹眼角,但是泪水一直流,他只好用手捂住眼睛。   我已经吓得不敢动了。   魔幻了。为什么一个大男人要接二连三的哭啊!我伸出手,打算再拍拍他安慰他,结果罗富贵瞬间很矫健地蹿上床,面对着我躺下了,同时,把头埋到了我肩窝。   很好,很驾轻就熟。   我带着黑人问号脸,很为难地伸出手拍住他的背。我的脑仁儿有点疼。   讲道理哦,罗富贵,我喜欢的是真男人啊,你这么哭哭唧唧的我马上就不暗恋你了,你损失很严重的!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平复下来了,说:“你想知道我那天晚上为什么失态吗?”   啊,原来你管把鼻涕眼泪都哭出来这事儿叫失态。   我尽量保持温和的语气:“你想说的话我愿意听。”   罗富贵说他爸要再婚了,他有点难受。当然他妈已经过世好几年了,他爸再娶也挺正常的,而且他爸年纪也大了,确实需要人照料。可是他就是难受。理智上支持,心里面不舒服,却不能跟家里人说。   “我大哥早就结婚了,跟大嫂有家,我姐也是有自己的住处,常年在外面。以后嫁人了也是要在外面的。以前我爸虽然忙,在家时间也不多,但是我心里知道那就是我家。现在要来一个外人,我好像忽然就没有家了。顾润,你明白吗?”   我心想,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罗纨起只是一个还不算成熟的大孩子,他害怕家庭里的变化。但是以后他总会习惯他爸爸有了新伴侣,他自己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不需要依赖原生家庭了。这都是有解的,而我,我跟我爸妈这边是无解的。   我说:“不要被你的想象打败,无论你爸爸怎么组建新家庭,他永远是你爸爸,你哥,你姐,你们之间的亲情是不会变的。”   他闷闷地答应了。   我说这话其实很艰难,我是努力克制住了想说你哥你姐也是这么想的你矫情什么啊!但是我有素质,我没说。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头埋在我肩窝里,我觉得他要是想顺手勒死我真的是易如反掌。我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嘴贱。   但是,妈的!这样很尴尬啊!罗富贵你为什么给自己草了个哭包人设啊!我好像在带孩子啊!   罗富贵忽然打断了我内心的弹幕,说:“老顾,你真好,你能永远当我朋友吗?”   好的,我收到了一张好人卡。我说:“小罗,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你今天早上又是怎么回事啊?”   罗富贵坐起身,留给我一个坚决的背影,说:“今天早上是被沙子蒙住了眼睛。”   我已经无力吐槽。   好在尴尬没有延续多久。我周四周五课比较多,也不怎么能见着罗纨起。等周五回公寓的时候罗纨起已经要去集合了。   我才想起来,接下来两周他都不在。   心里居然涌上了一股淡淡的惆怅。但是我要克制住。我在罗纨起面前已经是一个可靠的大哥的人设了。我不能崩人设,把他吓坏了他可找不到人哭了。诶,也不对,罗纨起在外面还是一副混不吝的死嘚瑟样的。身上有着日天日地的气质。哭包什么的,真的已经不是反差萌了,是反差惊悚。   我想他出去两周,回来的时候应该能找回真我吧。   来吧!朋友!重新做一个顶天立地泪不轻弹的男人好吗!   我的内心莫名亢奋,亢奋的结果就是,接下来两周我都过得无精打采。   我在赛百味买软糖的时候遇到了茶茶,茶茶一拍我肩膀,说:“我去,你怎么这么丧啊,失恋了啊?”   我说:“我已经丧地这么明显了吗?”   “方圆百里内都能闻着味,求你别笑,你现在的苦笑跟姚明笑.JPG似的。”   “我争取早点变成金馆长.JPG”   我回到家完全没有学习的动力,不得劲。拿了罗纨起买的两瓶酒喝了起来。其实我不是很懂酒,也不爱喝,酒量也一般。当下也没看出是什么酒,只记得罗纨起以前是混着再加气泡水喝的。我自己调了调,居然觉得特别好喝。我可能是调酒的天才。   我忍不住贪杯,等我看世界都在打圈的时候已经两瓶下肚了。   没有罗纨起在的地方真寂寞啊。我摸到茶几上有个复古的小茶壶,特别像阿拉丁神灯。我抱着壶说,神灯啊!让我看见罗富贵吧!   我狠狠闭上眼,然后猛地睁开,没有罗富贵。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这个调皮的赝品。呜呜呜,暗恋好痛苦。圣母玛利亚,活佛济公,原来我用情这么深!   神灯啊!让我至少梦见罗富贵吧!   我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再挪开,一睁眼,嚯!罗富贵!   我果然梦见了罗富贵。   他就站在公寓门口,看着跟真的似的。   我退后几步,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蹿到了罗纨起身上,双腿攀住他的腰,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看上去特别吃惊。   我心想,在我的梦里你怎么还会吃惊呢?   啊!神灯啊!我要做一个春梦!   我用眼神描摹他,这是我在现实里不敢做的事。然后我吻住了他。   这不是我第一次梦见亲吻罗纨起,我以前只敢在梦里亲他的脸颊。但是,酒壮怂人胆!我觉得我可以在梦里适当地耍一点其他流氓了。于是我探出了我的舌头。   我去!罗纨起的嘴唇好软啊!像软糖一样!这个梦的触感为什么这么真实!只愿长梦不复醒!   他没有回应,舌头在躲闪。   躲闪个鬼哦!我很不满地用力吮吸着,我的梦境我做主!我们俩气喘吁吁,我的手揉着他头发,也急切地想要他抚摸我,然后我忽然发现,这人的手还托着我大腿。   我说:“难怪你不能摸我呀!等我下来呀!去床上呀!”   我在梦里飞快地奔向床,一扑上去,我就感觉到我要睡着了。妈的,就不该在梦里睡着。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我带着宿醉的头痛,发现厨房里有蜂蜜,心想,这是罗纨起什么时候买的啊,我以前都没发现。但是蜂蜜水解酒,我也不在意地冲泡了。   昨天的春梦有点太过真实,导致我今天醒来之后还是很燥热,不得不自己解决了一发。解决完顺便在浴室冲了个澡,一开浴室门,看见罗纨起回来了。   大概是刚刚自己想着他手动过,所以这会我还有点心虚,看他也觉得他形迹可疑起来。   我说:“吃了吗?我正好准备煮方便面,你吃吗?”   他点点头,立刻回了自己房收拾东西。   煮完面他出来了。我们俩就坐在桌上的对角,闷声吃起来。我才发现,他的嘴角有点破了。我随口问:“你嘴唇怎么回事啊?”   罗纨起头恨不得埋进碗里,咬着面含糊不清地说:“岛上丛林蚊虫多,咬的。”   我还没吃到一半,罗纨起就吃完了,他说:“你把碗扔池子里,我待会洗。”   “算了,用洗碗机吧,还挺油的。”   “嗯,那我睡觉去了。好累。”    ☆、第 6 章   之后是繁忙的期中周。   我因为之后还要再考医学院,所以需要保持本科的绩点,期中过得颇为辛苦。罗纨起他们艺术系也有什么期中大作业,每天也早出晚归。   认真想想,虽然在同一屋檐下,倒有半个月没一起好好吃饭了。虽然,我们只是室友,其实不在一块吃饭才是正常的。   我心里想着,等我们俩忙完这一阵,倒是可以约饭。   结果晚上出了一点小意外。   我们学校的棒球队赢了友校,顺利晋级全国联赛了,大礼堂那边一堆人在庆祝。我本来不想在人潮里凑热闹,偏偏想到要去图书馆还书从礼堂那边走比较近,干脆就抄了近路。   我从人群中走过,看着我鞋带掉了,心想走到拐角处再系,结果没等走到拐角就被人踩住了鞋带,我一个咕噜就摔下去了,特别不幸地滚下了楼梯。   我觉得脚疼得有点麻木,感觉是脚腕扭伤了。好在旁边有很多人,七手八脚把我弄到了校医院。医生说是韧带撕裂,我脚腕那边此刻已经完全肿起来了,医生拿了冰块给我冷敷。之前一直没感觉到疼,这会冰放上来,我瞬间疼的“嘶”了一声。医生给我弄了绷带固定住,说不是大问题,最近减少运动,好好休养。   校医院租了个轮椅给我,我苦笑不得,好在国外给残疾人建的通道都很方便,我一路自己划回去居然莫名有点爽。   到了公寓楼下要上坡,我很费了些力气才把自己弄到了大门口,刚要得意,正撞见罗纨起和他朋友黑土。罗纨起的表情非常懵逼,黑土也吓了一跳说:“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在意地挥挥手:“没注意摔了一跤。”   罗纨起结结巴巴地说:“骨…折了啊?”   “韧带撕裂。”   “韧带撕裂是什么东西啊?哪撕裂了啊?”他蹲下来看我的脚。   我只好提醒他:“骨头附近撕裂了,你眼睛又不是X光,看不见的。”   他回头跟黑土说:“我先不跟你去了啊,你看润哥都这样了,回头联系。”   黑土也很理解地点点头告别了。   罗纨起表情很严肃,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些天我照应你。”   我笑了:“不至于,两三周就能下地随便走了。”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先把我推上了电梯。   不知道罗富贵遭受了什么打击,一直沉默不语。晚上也没有做创意料理,而是叫了外卖。   “我知道你一直嫌我做的东西怪味。你都受伤了,总不能再强迫你啊。”他有点勉强地笑了笑。   我也不愿意给他添麻烦,匆匆吃完就回房间了。   正要从轮椅上滚回床,罗纨起推门起来了,一手伸到我胳膊下,把我半搂半抱地扶到了床上,然后非常潇洒地留给我一个背影就出门了。   讲道理哦,你好歹把我手机iPad什么的拿过来给我玩吧,我坐在床上很无聊啊!   但是没有办法,他走得太决绝。我还没来得及挽留。   脚上隐隐作痛,一时间真是睡不着。   我感觉听到公寓大门开阖的声音,罗纨起出门了,再回来是半夜一点多,我正是辗转反侧,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他下巴带着伤,衣服被拉扯过也有点狼狈。   我不得不感叹,真是个中二病啊。谁他么都上大学了还天天出去打架啊!这不是初中生干的事儿吗?   他大概没料到这么晚我还没睡,愣了一下,看着厕所门口的我说:“要帮忙?”   我摇头,正要转身再跳回房间,觉得这么一蹦一蹦的也很丢脸,一时间竟然进退两难。罗纨起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整个人都后仰着,我听到他很压抑的呼吸声喘气声,但是泪腺带动了鼻子发出声响。他又哭了。   我确定他的心智真的只有初中。   或者,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   我回顾住一起的这近三个月,第一个月磨合期,我们其实不算熟悉,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哭过,而自从中秋大哭过之后,这两个月以来他真的是哭得很频繁。而且需要人哄。一半的情况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有次他把好几件衣服丢进洗衣机里,结果深色外套掉色,他气得把衣服摔在地上,然后撑着洗衣机就哭了。再比如他画画,调不出他心中的颜色,也是突然就能红了眼圈。这都是一时不顺的小麻烦,他的反应却总是莫名很强烈,若是其他人遇到这些小问题绝不至于难过到哭。另一半的情况就是莫名其妙的,比如此刻,他也多半不愿意说原因。但是他又需要人问。如果不问,他就会一直哭。也不是那种很夸张的哭,就是你能感觉到低气压。   之前遇到他哭,我都是把他当做孩子,哄一哄,转移一下视线,拍拍他,也用不了多久就能阴转晴。   我曾经以为也许对艺术有感觉的人天生敏感一点,我看他的画作也好,设计也好,多半是线条抽象纤细,色彩过于浓烈的。他又是被宠大的,不顺心的时候孩子气一点也是难免。   但此刻,我忽然觉察到另一种可能。他也许心理上有一点问题。他需要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心理医生。   他每次需要我的安慰的时候,也并不是需要我。他只是需要一个人,而我恰好是离他最近的那一个。明白这一点之后,我忽然有点心灰意冷。   我忍着每一步如同走在刀口的疼痛挪向他。   我想给他一点安慰。   “你别动。别过来。至少今天,别过来。”罗纨起的声音有点嘶哑。   我停住了。我从没想过他不需要我的安慰。   多边形的吊灯光线走向迷离不明。深陷在沙发里沉默的罗纨起。站立着眼睛不知道如何安放的我。我们听着彼此起伏的呼吸。   我还赤着脚,感觉有刺骨的冷。   最后我妥协了,转身进了卧室,一夜无眠。   我们开始冷战了。   这很奇怪。   我一直觉得冷战是亲密的人之间互相处以的极刑。我跟罗纨起其实没有亲密到可以冷战的程度。但事态的发展总是不在人的掌握中。   迷之沉默的早晨,惯性带动了迷之沉默的下午。有了迷之沉默的第一天,就会有第二天。这天,我们的课时也不太一样,本来上午罗纨起有课,我没有,到了中午我看他好像没有回来帮我一把的意思,只能自己挪着轮椅出门,结果刚过楼下的药店就遇到茶茶。茶茶才得知我遇到意外,立刻很热心地来帮忙,推着我的轮椅。   我们这条街上有一家很不错的露天咖啡厅。罗纨起常常打包这里的咖啡和点心。路过的时候我下意识多看了一眼。结果看到了罗纨起,和两个黄头发的人在一起,看起来很熟。其中一个我大概知道,Niel,玩起来男女不忌,有名的花花公子,有过几个耸人听闻的传说,类似于把棒球杆塞进女朋友身体里之类的故事,也是因为这样连我这种不闻窗外事的都大概知道他。   罗纨起跟他很熟,而且是很像朋友的那种熟。甚至看神色,Niel还有点讨好的罗纨起的感觉。   茶茶一直跟我嘀嘀咕咕说感恩节社里有活动,但是没想好怎么策划什么的,希望我到时候脚好了能去。   我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茶茶说:“你那个超帅的室友呢!感恩节能不能来啊!上次把活动照片发群里,好多妹子看了你们俩照片都特别后悔没来呢!”   我敷衍地笑:“罗纨起应该不来吧。他其实应该比较喜欢西式party?你这种跟中老年晚会似的活动他不一定有兴趣的。”   “那我们也可以办西式的party啊!他不来多可惜啊!”   “再说吧。”   头几天是在冷战,过了几天也说不好到底是谁在躲谁了。   罗纨起脸上的伤好了,我渐渐也不需要轮椅了。其实一开始校医院租轮椅也是怕刚受伤又造成撕裂,恢复之后我感觉轮椅还是太麻烦干脆还掉了。自己虽然走得慢些,也每天穿着运动鞋穿梭在图书馆和实验室。   我心里一直压着一股气,但是我无处发泄。我不知道是哪个开关错位了,这一切让我不停地回忆起跟周州的事。我跟周州去了不同的高中,他跟班长谈了一年多就分手了。当然那个时候我心里因为没有多少波动了。有一天,班上有一个妹子,忽然问我,是不是喜欢男的。我心里一跳,还是装作一脸无语地问:“这么瞎的话谁传的啊?”她说吴心贝啊。我这才想起来吴心贝就是班长。我故意装作很生气地说:“她瞎说的,我跟她男友绝交了,估计是迁怒吧。你别瞎传了。”后来我打电话给周州,我那天手心全是汗,我问是你把我的事告诉吴心贝的吗?他支吾了一下,忽然理直气壮地说:“你敢说出来不就不怕人知道吗?你做的恶心事难道不敢承认吗?”我努力了很久都无法吐出一个字。最后我说:“我对你做什么恶心事了?你扪心自问,我除了说我喜欢你,我做了什么?因为我是男的,所以我的感情也不配得到尊重吗?”周州说:“你这种是变态你知道吗?变态只配一个人。或者找另一个变态!”   我觉得他好像一语成谶了。   这天早上,茶茶问我借一门课的笔记,上学期我上过的。我让她直接来我公寓拿。我给茶茶开门的时候,罗纨起刚起床,一脸起床气。我也不甚在意,毕竟他以前也是起床的时候脸色不会太好。茶茶很兴奋,一直在跟我说好想拍他啊啊啊啊啊,我压低声音说要拍就拍,结果这个二逼拿起手机都不知道关个静音,我就听见咔嚓一声音效。茶茶也吓了一跳,好在她反应快,在罗纨起转过头的时候立刻拉着我装作刚刚在自拍。   “润润,刚刚角度不好,再来一次哦!”   我看见罗纨起脸色更差了。   唔,可能是他看出来了?毕竟茶茶表演太浮夸了。   茶茶拿了笔记走了。   罗纨起敲我房门。   我抬头。   “喂,我记得一开始的协议里不是有不随便带陌生人吗?”   “只是不带回来过夜,没有说不带陌生人。而且茶茶也不是陌生人吧,你认识。”我尽力心平气和。   “我不认识。茶茶是什么破名字啊,绿茶婊的茶还是闰土和猹的猹啊?你还要带她过夜?”他一脸不屑。   “你说话注意点,茶茶是我朋友。”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吗?”他急了。   “你不是吗?”   他面色铁青,脖子上的筋在跳。   其实他这么个大块头不高兴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我想了想说:“我跟你,其实只是室友关系吧,说到底,朋友也很勉强。我没有义务24小时关注你的情绪。你不高兴了,闹脾气了,我愿意哄着你,是我好心,但我不是你挥之即来招之既去的,我没有收费,你要是想找一个你愿意就能拍着你背安慰你,你不愿意就走得远远的人,你去找心理医生。懂了吗?”   我觉得他好像想打人,拳头捏得紧紧的。我以为他再也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忽然望进我的眼睛里:“那你怎么样才会24小时在我身边?”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只是需要一个24小时的佣人而已,哪里没有?何必找我,我总有我自己的事,永远不可能24小时在你旁边,我不是你雇来的baby-sister。”话没说完,忽然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全红了,我心想,完了又要哭了。你不能永远使这一招。   但是这次他抿着嘴,一直在忍泪水。我看见他泪水在打圈,就是不掉下来。   最终我妥协了,我叹口气,走过去,抽了张面纸递给他。他不动,只是死死盯着我,好像想用眼神把我钉死在哪里。但是他哭起来也真好看,像是舞台剧里受了气的小王子。你知道他不对,可是你心软。   我只好替他抹眼泪。他忽然抱住了我,说:“别不理我了。已经没有人理我了。我妈也不理我了,你不能再这样了。”   ““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   “不一样,他们跟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不明白。我想罗纨起自己也不明白。我没有再多问。若我用余生在他这挣得一个跟所有人不一样的朋友的位置,舍不舍得,值不值得。我没想明白。我的脑海里也很乱。以至于我忘了他妈早就过世了,何来的不理他?也就忽视了他也许需要早点去找心理医生的事情。    ☆、第 7 章   我们恢复了表面的和平,但是有一些东西已经发生了质变。我们都能感觉到,却都触不到,但是我们很有默契地避免了去解决这个源头。   像两个身上青青紫紫的人,用衣服蔽体,又刻意避免肢体的触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罗纨起问我能不能做他的模特,他有一门课需要摄影作品,他想采用东方元素,觉得我比较合适。我说行啊,等我码完两个小essay。周五下午的时候罗纨起开车带我去了临近的T市,他姐姐的朋友在那有个专业影棚,借给他使用两天。   “道具什么的我早就准备好了让人都运到影棚了,你今天休息一下,明天拍。”   罗纨起开车很稳,这边的路空旷干净,景色一成不变,不多久我有点犯困。迷迷糊糊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前两天,想着总不能带你坐灰狗什么的吧。”   “坐灰狗也挺好的啊,不用自己开车。开车多费神啊,也要好几个小时呢。”说完我在座椅上不省人事了。我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本来时间还挺宽裕,只是为了腾出周末,不得不提前熬夜写完作业,真的是有点吃不消。   罗纨起买的是非常骚包的超跑,那种门往两边飞的。车里自带的导航能智能预计还要多久到达目的地。我睡前看记得还要两个半小时,一觉醒来还要两个半小时。迷糊了半天,心想难道睡前看错了?   然后我后知后觉地问:“晚上住哪啊?”   罗纨起说:“本来想让你住我家在这边的房子,结果发现离影棚有点远,住的话明天还要起早,所以订的影棚附近的酒店,你可以多睡一会。”   我说:“可以啊罗富贵,不着痕迹地炫富了一发又表现了下热心周到?”   他抿嘴笑起来,眼睛里光华璀璨,过了一会说:“没炫富呢,你想看我炫富明天拍完给你炫一发。富贵的名声不是白叫的。”   我沉思一下,说:“我上次来T市的时候有一家餐厅,我觉得特别不好吃,最后要的小费还巨贵,你方便的话明天能让它破产吗?”   罗富贵笑得直抖,还特意减了点速生怕扶不住方向盘:“妲己还是褒姒啊你。富贵虽然富贵,可惜是个没权的富三代,还在上学呢,家里管得紧。这事我大哥可能搞的定,不过我大哥也不是这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啊。我只能带你你想买啥买啥。你当我模特也不能白当啊,给钱生分了,反正就你自己看吧,想要什么直说,我买来送你。”   我“啧”了一声:“给钱怎么生分了啊?完全不生分的,我出台费很高的,多多益善啊谢谢。”   “出台费?”罗纨起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我意识到了我的口误,也没纠正。故意捏着嗓子道:“罗少爷,奴本是好人家的女儿,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罗纨起眼睛还是看着路,抽空瞄了我一眼笑道:“我没在国内上学,不代表我没文化啊。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还让人争缠头了啊?”   我也笑了:“人家是歌女,歌女怎么不是好人家的女儿了?”   这一路这么闲谈着过去了。晚上果然吃了顿大餐,只是氛围有点诡异。特别浪漫的西餐,我们俩吃,我产生了一种在约会的错觉。   为了不沉溺于自己的想象,我主动找话题问:“我今天晚上这么一吃明天会不会胖三斤啊?你片子会不会给毁了啊?”   罗纨起正专注于一块鱼排,闻言掀起眼皮看了看我,说:“我倒是有点嫌你瘦。你看你锁骨一点肉都没有。”   我笑出声:“锁骨本来就是骨头,罗富贵你倒是指一个锁骨有肉的给我看看啊?”   他好似真的认真想过,迟疑地说:“周…黑鸭?”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想这个姓周的是谁啊,猛地回过神想明白了,一句妈卖批还没说出口,发现罗纨起眼角嘴角都噙着笑。   真的,他笑起来真好看。   有这一秒钟的笑容我就能无视掉他神经质的脾气和其他的不快乐。   晚上他把衣服拎进我房里让我先看了看。   我以为会是挺艺术的衣服,跟时装周似的,结果不是,还蛮好懂的。   第二天上身发现是有点汉服的味道的一身滚云边白袍,我看不懂材料,反正不像缎子的。我说:“我这还短发呢,不违和吗?”   罗纨起嘴里叼着一只笔,一边嘱咐影棚里的工作人员怎么打光,一边说:“不违和的,有布景和其他的。倒是你眉毛太违和了,能给修细一点吗?”   我一咬牙:“别剃光就行,暂时不想当伏地魔。”   趁着有个妹子来给我化妆,我看着这边的布景,精雕细琢的中式家具,屏风瓷器,锦绣层叠。等那边布置好了,罗纨起走过来捧着我的脸端详了半天。   此时我身上能露出的地方已经给抹上了一层白,像日本艺伎那种,当然没那么浮夸。只是感觉自己像个雕塑。   他捧着我的脸,我心虚起来,不好意思让他再看,挣扎了一下。心里砰砰跳。   他手指沾着银粉,抹在了我的眼皮和嘴角。   我僵硬地开玩笑说:“cos银角大王吗?”   他温暖的指腹抹过我的嘴唇,我不敢说话了。   他一言不发,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把我当做一个作品,细细雕琢。又在我眉心贴上了花钿,唇珠点了鲜红。我感觉我有点不男不女的。   我赤着脚走到了布景里,按罗纨起的要求摆出一个侧卧的姿势。   罗纨起拍了两组,又看着片,转悠了两圈,扯了两段红绳绕在了我的手腕和脚踝。我看着他半跪着把我的脚放在他膝盖上。   我眼睛看望别处说:“你们这么拍片能拍出有灵魂的作品吗?不需要被拍的人理解一下吗?你想要什么感觉?”   “特别俗气的中式洛可可风里一个美得惊世骇俗的美人?你不用做什么表演,你就想你是个绝世美人,你有钱有颜,得不到爱的人,你万念俱灰,但是你要笑。”   我内心:……   我说:“你这是不用做什么表演?”   他好像也被自己逗笑了,红绳绕了三匝在脚踝打了结,我的脚仍在他膝上。他说:“你想着你爱的人,保持面瘫就行。”   我的脸刷地红了,无比庆幸脸上有粉末,不然他该看出来了。   但是他抬头,直勾勾看进我的眼睛,他说:“你有爱的人吗?”   我的嘴上像沾了胶,心里狠狠沉下去,像是那天在礼堂一脚踩空。我欲言又止,心里不住地说这不是最好的时机,你不能说,你不能吓到他。   回过神他已经回到了相机那里,闪光灯闪了好几次,已经拍了。   后面换了两套衣服,拍起来快了很多。   我一直以为艺术的片子特别需要互动,至少大师得一个劲忽悠着人想诗和远方吧。但是罗纨起好像不在意这些,他让我换位置,偶尔给出一些指示让我换表情。他说我不是专业的模特,不用做那些,他尽量拍,后面选好的就行。我心理压力小了不少。   拍完收工,罗纨起说交作业的量够了,明天不用再来了,我们可以逛一下再回学校。   我说:“你这种片子都没有人文关怀的啊?我以为你们的灵魂摄影都要关怀一下普罗大众呢。”   罗纨起跟影棚工作人员刚说好要走,闻言道:“这个世上有本着人文关怀的摄影,当然也有我这种自私的摄影,我只想拍点我喜欢的照片。而且谁说我作品没主题啊,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   我脸上已经用卸妆水擦过一次了,正觉得浑身不舒服,干脆先回酒店洗了个澡。照着镜子发现眉毛虽然修过,好在看着还不怪。穿上浴袍走出浴室,罗纨起趴在我床上睡着了。我喊了他一声,他坐起身揉眼睛。   “你怎么都没什么腿毛啊?”他好像很好奇似的看着我腿。   我也顺着他目光往下看:“天生的?”   “有点想摸。”他嘟囔了一下。   我吃惊地瞪大眼,没反应过来他手已经附上我的小腿。但是他很快收回去,说:“还挺滑的啊。”   我感觉我一开口肯定结巴。僵硬着不说话。下身有点抬头的迹象。   他起身说:“我回去换个衣服啊,待会出去吃饭。”   我握着拳,压抑着呼吸。等到他走出房门,一下子砸到床上。狠狠地挠了好几把头发。   吃晚饭时罗纨起问:“想要啥报酬啊?”   我摆手道:“真不用。爷爷我也不缺钱。”   “那先欠着,下次再说。”   我们坐在酒店附近的一家日式料理店里。我不禁想到我们之前的初遇。   我说:“你姐跟那个谁,现在怎么样了?”   “没分。感情能自己做主是很幸运的一件事了。我们没有这么幸运。”   “你们?你…也是吗?”   “我不知道,可能现在年纪还小,家里没明说。但总是很难自己想娶谁就娶谁的。而且说实话,到我这份上,也不太相信超越门第的爱情了。都是假的。”   “你这老气横秋跟谁学的啊。”   罗纨起低低地笑了,不愿意再提这个话题。   回去的路上我们各怀心事,沉默前行。到酒店楼下的时候罗纨起说:“喝酒吗?我让人送酒到了我房里。”   我强打起精神说:“行啊。”   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美剧,我喝得耳朵有点热,已经完全丧失了英文能力,看不明白剧情了。只看到十五分钟的剧情里主角几个在随机上床。   房间里温控很适宜。甚至有着如沐春风的感觉。我之前回房间换上了平时睡觉穿的纯棉断袖和松紧长裤,这会靠在沙发上感觉特别舒服。只是空调吹多了感觉很干。喝着酒越喝越干。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罗纨起心情很不好,坐在地上,后背靠着沙发的扶手。他干脆都不用杯子了,直接对瓶吹。   我觉得很莫名其妙,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沉默的喝酒啊?   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   我有一种rap的欲望。   罗纨起放下了酒瓶,很认真地回头看我。当然其实我这会有点晕,已经分不太出来什么是认真了。姑且把他看着我的眼睛,面无表情,当做是认真吧。他好像喝大了,飙起了英语,非常快的语速。   我看着他嘴唇一张一合,感觉内心无力。我的耳朵已经丧失听英语的功能了啊大哥!我都看不懂剧情了啊!怎么会有你这种喝多了只讲英语的人啊!   他巴拉巴拉咕噜咕噜不知道说了多久,我感觉我眼皮都要粘起来了。最后,我大吼一声:“你不要rap了!”然后一个身体不平衡栽了下去,罗纨起迅速伸手拉住我,我也坐到了地上,而且离他很近很近。   我必须要解释一下,我现在的脑子其实正处于混沌和清醒的分界点,我关闭了部分感官,已经完全不知道罗纨起在说什么了,但是我心里是清醒的,我知道我们俩酒量都不怎么样,空腹喝酒这会可能微醺了。   但是罗纨起还在嘴巴动来动去,不知道跟我说什么。让我想要以前准备托福的时候,我妈给我找了个外教,每天跟他练口语,看他嘴巴叽里呱啦的我特别痛苦。   然后我决定吓唬一下罗纨起,我说:“你再不闭嘴我亲你了啊!”   罗纨起瞪大了眼睛嘴都没合上,整整一分钟眼睛都没眨。可能也没有一分钟,当然我是醉了的人,不要跟我计较。   我看见他的嘴唇动了一下。他嘴唇喝了酒,所以很湿润,唇形很好看,偏薄,也许是个冷情的人,灯光之下让人忍不住去亲亲看。我引以为豪的行动力作祟了。   我吻了上去。   嘴唇触碰的瞬间,我感觉天打五雷轰,连脚趾都炸毛了。我要死了。这跟上次梦里上下其手不一样,我知道这是真的。我们嘴唇相碰一时间没有动作。然后我忽然想明白了,反正停下了都要死,干脆做个风流鬼。妈的。   我忘情地吮吸,把这当做最后的狂欢。我的心肺都要炸裂了,像灌满了氢气,我整个人都要飞升。用着最后的意识坚持贯彻一件事,吻他。   双臂搂着他的脖子,用力揉搓他的头发,抚摸他的耳垂,掀起他的衣服摸上他的腰,伸舌头舔过他的牙齿,用手掌捂住他的眼睛。总之,吻他。   我不知道我们亲了多久,最后嘴唇离开的时候中间拉扯出一条银丝。罗纨起愣愣地看我,我看着他鲜艳的嘴唇,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抹掉唇边粘的口水。心想,这该怎么收场?    ☆、第 8 章   我垂下眼睛,看着地上,心想这会晕过去是不是比较合适?正胡思乱想,我的手被罗纨起抓住了,我有点讶异地抬头,他把我的手带到了他的裆部,隔着裤子按上了一个硬起来的部位。   “给揉揉。” 他的眼神像一个迷路的小朋友,蹙着眉,有点恳求的不耐烦语气。   我像受到了蛊惑,按照他的指示轻轻重重地揉搓。他的呼吸也粗重起来,然后他闲着的手忽然扯开了我的裤子,直接伸到了里面去开始撸动我的。   我的腿在抖。   我像第一次看到小黄片的毛孩子,一时间想哭想叫,又想撕碎一切。   我们又吻到了一起,滚到了一处,他压在我身上,一只胳膊肘撑在我耳边,那只手温柔地撩我刘海,另一只手却在一个罪恶的地方作恶。我也好不到哪去,浑身的衣服已经皱起来,两只手在忙碌地解他的腰带。   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很忙,忙着喘息,忙着接受他舌头的熨帖,忙着爽,还要百忙之中去抚慰他。   我先释放了。他的技术有点生疏,但是我感到很满足很刺激。心里的感受大于身体的感受,当然身体的感受也很敏感。浑身毛毛的。一想到他刚刚做了什么我感觉几乎立刻又能硬。   我继续给他纾解,感觉那个滚烫的东西又变大了,却因为我不得要领让他更着急了。我心一横,干脆把他推开。他刚刚一直蹙眉闭着眼,此刻被打断意外地睁开瞪着我。我爬到他膝盖那里,他的裤子已经退到了膝盖上面。我把头低下去含住了灼热。   我听到他急急地喘息了一声。我羞于看他,只能自己尽力吞吐。他的手覆上了我的头,过了一会他忽然按住我的头不让我往回缩,我嘴里卡住了硕大的东西,一时间有点想干呕,但是只能忍住了,因为我感觉他释放到了我嘴里。   妈的!你他妈不能拿出来吗!   我咽了下去,不满地用力抹了抹嘴唇,感觉眼角都是泪花。平复了一会呼吸,我看了他一眼,他失神地看着天花板。他的上衣被推到了胸那里,露出了腰窝的纹身,裤子也皱巴巴的。   我想,直男偶尔也会有这种边缘行为的。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为了快感什么都做得出来,其实不大算数。我故作轻松地自我安慰,我赚了。至少我把我喜欢的人给上了,他却被白嫖了。   沉默了三分钟,最后我说:“不早了,我回去洗个澡睡了。”然后迅速拉好裤子逃跑了。   回去我觉得浑身都爽又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我不知道明天会面对什么,心里想要想出一些对策,是装作不知道,还是开玩笑带过去,还是干脆说明白我喜欢他。哪一种都不好。因为我无法预测罗纨起是怎么想的。   我辗转反侧,只能刷手机,凌晨五点才真正睡着了。   第二天吃饭我的胃口不太好,罗纨起也一直在喝很苦的美式,估计是怕路上疲劳。   原本计划下午去逛街完再回Q大,但是我觉得我们俩实在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在昨晚闹了那么一出之后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去逛街。尤其是我现在简直自带滤镜,看着罗纨起脑海里全是我埋在他膝盖间看到的光景。   不会好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罗纨起一直在喝美式,一杯又一杯,一点饭都没吃。   我也不好意思打断他。准确的说,我们今天碰面以来,我就没正眼看他。现在我又有一点后悔,我应该装着胆子装作啥也没发生的。   回去的路上沉默又笼罩了我们。我心里像水花溅进热油锅,表面上还只能装作是因为有点困倦,所以才不搭话。嗯,总结就是暗恋真是伤神,特么要考虑这么多乌七八糟的。   我点开了他车里的音乐。他车里的音乐是跟他手机里的同步的。我们有段时间很喜欢clean bandit的《rather be》, 一直在公寓里循环,结果点开居然就随机到了这首歌。   罗纨起忽然说:“这首歌,其实挺让人想谈恋爱的。”   我本来想装作睡着了,听他这么找话题也不好意思选择性失聪。于是说:“是啊。”   “那你想谈恋爱吗?”他的声线紧绷绷的。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什么套路?只好模棱两可地回答:“这要看跟谁了吧。”   他说:“你喜欢茶茶那样的吗?”   “啊?”我不知道怎么他对茶茶这么执着,只好说:“茶茶不是我的菜啊,我不喜欢那种闹腾的。”   “那你觉得我闹腾吗?”他忽然问。   我结结巴巴地说:“还……还行吧。”   “那你要跟我谈恋爱吗?”他忽然把车停到了路边,然后看着我小小声说:“If you gave a chance, I will take it.”   是《rather be》的歌词。我脑子晕了一下,理智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先回了歌词:“when I with you there is no place I rather be.”   他说:“你这算答应了吗?”   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有点懵。你希望我答应吗?”   “你是要存心气死我了?我不想你答应我问什么啊?”他挑起眉毛。   我也忍不住笑了,感觉脑海里全是彩色泡沫。我说:“行啊。”   他微笑着凑到副驾驶亲了我脸一下,然后重新发动了车。   我呵呵地傻笑了半天。   什么情况啊,怎么就忽然有了男朋友。他是弯的吗?果然是弯的吧!这会问是不是不大合适啊?还是以后酌情再问。那这会问什么啊?哎呀,我没有经验,不知道跟新上任的男朋友该说什么啊!刚刚是表白了吧!怎么这么中二矫情?为什么念歌词啊?但是,果然是真的吧,不是我在做梦吧?   大概是我傻笑地太明显了,罗纨起也忍不住一直翘着嘴角。   “太傻了真的,我们俩这会太傻了。高冷人设要崩。”罗纨起一本正经地说。   “别,从你变成哭包的时候你人设已经崩了。”我忍不住吐槽。   “也不是哭包,人总要有发泄的渠道的吧。”   “那也不能一天天哭吧?”   “你说得对,不过我已经找到了替代的发泄渠道。”   “什么?”   “昨晚那样挺好的,减压。”他对我坏笑了一下。   “滚!” 我恶狠狠地吼了一声,却情不自禁看着窗外笑出来。   晚上我们随便下了点面将就了。我是因为累的不想折腾,结果罗纨起也是。   “我昨晚可是失眠了一晚上。” 我洗碗的时候他撒娇地在我背后抱住我,头搁在我肩膀上,“能一起洗澡吗?”   我说:“滚!有你这么不矜持的吗?”   “女孩子才要矜持呢,我们俩大男人要什么矜持啊?”   于是果然在浴室里折腾了好一会,回到床上宛如两条死狗。当然是去了罗纨起的床,毕竟是六万多刀的床,比我那个二手市场买来的奢侈太多。   他的床上有淡淡的香气,让人很舒心,他揽着我的腰,头仍然埋在我肩窝。   比起上次他哭着求安慰,这次关系真的是有了决定性的进展。   我把玩着他的头发,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男的啊?”   “搬来跟你住以后啊。你呢?”   “初中吧。”   “那你以前有男朋友吗?”   “没有。你呢?”   “巧了,我也没有。”   我们俩傻笑起来。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不知道啊,就是渐渐的就发现了啊。你呢?”   “看你哭还觉得你可爱的时候?我也不确定。没有标志性的时刻,就是有一天忽然觉得,啊,你好帅,我喜欢你。”我看着他,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眨巴眨巴。   我们又相视笑了。   “傻透了,”他说,“但是很高兴。”   我问:“你喜欢我什么啊?”   “哎,你怎么老问这些我也答不上来的问题啊?”他的鼻尖在我肩窝里蹭来蹭去,“我不知道,就是感觉跟你在一块特别好,哪哪都好,跟你不好我就特别不好。”他的手又伸到了我上衣里。   我在黑暗里犯了个白眼:“刚刚还没闹够啊?”   “没有!”他翻身压上来,“什么时候我们真的做吧!摸一摸不过瘾。”   我说:“你至少假装矜持一点好吗?我们今天才是在一起第一天,你跟我说这个不臊得慌吗?”然后我说不出话了,我们又开始接吻。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很好。傻笑也好,恋爱中的白痴也好。此时此刻,特别好。   如果有一天能有药剂让人产生恋爱的甜蜜感,我觉得就不会有世界大战了。真的,所有的党派人们都沐浴爱河,全世界都冒着粉红泡泡。我太傻逼了。   我觉得我自己浑身泛着恋爱的酸臭味,特别招FFF团,但是我高兴。嘻嘻,你来打我呀。   可惜第二天一早我有课,我不得不先起床,睁眼的时候罗纨起还没睡醒,睫毛在晨曦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我顺便买了罗纨起最喜欢吃的那家早餐店的三明治和牛角面包放在了桌上,这才急匆匆去了教室。今天的课是一门公选课,茶茶也选修了。她到的早,帮我在前排占好座。   我分了一个牛角面包给她,她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怎么回事啊?”   我说:“就是心情好~”然后就打开了笔记本准备做笔记,不理她了。   等到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一看手机,罗纨起发来一张咬着三明治的自拍。   握草!我男人为什么这么好看!刚睡醒就这么好看!   我暗搓搓保存到本地,然后回:“在干嘛?”   结果发完就接到了电话,我哭笑不得地接起来说:“有屁快放啊,我这课间呢,再过几分钟上课了。”   ““不干吗都不能打给你啊?”我听出他在吃东西,咬舌不清。   茶茶用嘴型无声地问:“你室友吗?”   我点点头,继续跟罗纨起说:“没事就别浪费话费了啊。挂了。”   “你好凶啊,才得到人家就不珍惜了。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他故意捏着嗓子说。   “擦,什么毛病?”我忍不住笑出声,余光看见老师走上讲台,匆匆小声说:“要上课了,挂了啊,有事发消息。”   “诶?你在哪上课啊?中午一起吃饭呗?”   “我短信发你。”   等把手机收好,回过头看见茶茶一手撑头,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我说:“润润,你是不是跟你室友谈恋爱了?”   我心里猛地一惊。说实话,我的性向一直没什么人知道,我觉得这个还挺隐私的,留学圈子这么小,多少会变成谈资,不太乐意人家老说我的事,何况我之前一直没有没交往对象,说出来也没啥意义啊。   但是现在我有了罗纨起,这边风气相对比较开放,其实不算个事。我们还要在这带两年,地方这么小,迟早被撞见,说不说都是一回事。我觉得是可以说的,不过我摸不透罗纨起什么想法。他也许不想出柜。   于是斟酌了一下说:“是,但是你能给我们保密吗?我们暂时不想说出去,才在一起也没多久,不稳定。”   “握草!你不是在逗我吧!”茶茶惊叫了一声,引得前面两个学生不满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她压低声音凑过来:“我刚刚调侃你的,你怎么就出柜了啊,我没有心理准备啊。我就是腐女瞎说的啊,怎么撞着死耗子了?”   我又强调了一遍:“你别激动,别吼!反正你自己知道就行,别跟其他人说行吗?”   “行行行!” 她用力点头,说:“妈的,我感觉我们社里的妹子们要哭瞎了,上次中秋好几个妹子暗搓搓问我你们俩联系方式呢,你们居然一声不吭内部消化了?!真的是长得好看的男生都在一起了,剩下我们这种长得丑在旁边萌你们的西皮。”   又过了一会,她又凑过来:“你以前不是说有个暗恋的妹子在国内吗?什么情况啊?幌子啊?”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啊,以前撒了点小谎。”   “要不要脸啊你!” 茶茶也笑了,“不过你以前真的是很受欢迎啊,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参加拳击社吗,开学社团招新的时候,你们社里全是黑不溜秋大块头,就你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我还记得你天戴了个黑色鸭舌帽,穿的是黑色修身短袖和黑色长裤,一拳头砸到沙袋上特别拉风。就是板着脸话也少,我都不太敢跟你说话。”   “后来呢?”   “后来觉得你面冷心热啊,其实是个闷骚。我说,你脱单了都不请客啊?”   “我脱单你帮上忙了吗?请什么客?”   茶茶撇撇嘴,我们继续上课没有再说话。   下课之后我收拾完东西就往教学楼外走,结果刚走出玻璃大门,就被一只手拉住了,罗纨起迅速搂住我肩膀:“等你半天了。”   我说:“真的假的?等多久了?”   “反正你跟茶茶交头接耳我可看见了。下次不许坐在一起上课!”   我心里觉得好笑,也不知道他这个醋吃的几分真几分假,问:“你还进教室了啊?”   “可不是吗。不进去还不知道你们俩这么好呢。一张大饼脸怎么老往你跟前凑?”   我说:“差不多行了啊。中午去吃什么?”    ☆、第 9 章   我们去了学生自助餐厅,罗纨起去拿冰淇淋了,我坐在位置上忽然接到我妈发来的语音请求。我接了语音,我妈说我爸前两天住院了,把手摔折了,怕我担心没说,这两天好了不少,医院开了药回家了,所以告诉我一声,我很担心详详细细问了医生具体都怎么说的。听见我爸挺不耐烦的声音阻拦我妈说“你跟儿子说这些干嘛?他在外面白担心。”   我有一点难过。这两年感觉爸妈真的是渐渐老了,王女士发型都好几年没换了,说到年纪了,不能老作妖。   最后我妈说本来说感恩节来,但是我爸这刚出事,她不放心,还是先照顾我爸。之后再看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来。我说行,不用担心我。   “差钱吗?差钱爸爸再给你打。”我爸凑到手机边跟我说。   我妈也赶紧补充:“你那里是不是快要降温了?多穿一点,不要为了好看就只穿一点点。冻坏了不好。”   我“嗯嗯”地答应。   “你不要嫌爸爸妈妈啰嗦,都是为你好。”   我说:“不啰嗦。你们身体好我才好。”   “我们身体蛮好哦,倒是你什么时候找女朋友,你定下来了,我们一家才算好啊。”我妈还要说,我听见我爸要她挂电话说孩子不爱听这些,还小呢,啰嗦什么。最后他们挂掉了电话。   “喂,想什么呢?”罗纨起用手在我跟前挥了一下。   “没什么,接了个电话。”   “我刚刚跟你还没算完账呢,你跟茶茶在课上嘻嘻哈哈说什么呢?”他一脸不高兴,撇着嘴。   我现在其实没有心情跟他扯这些。我妈的来电提醒了我一件昨天我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我们俩各自有家庭,而且都不是能接受我们俩在一起的那种家庭。我被恋爱这件事本身冲昏了头脑。一时间毫无头绪。   我这边迟早是要跟家里摊牌的,前几年仗着一来自己还小,也没有伴儿,二来不想刺激他们,所以一直瞒着。但是这事不可能永远不说,只是要选一个恰当的时机,把伤害值减到最小。   其实,如果跟我在一起的不是罗纨起,是个普通的男生,我觉得境地也许比现在好很多。我是想过跟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如果不是有这种想法,也不必洁身自好,早就跟其他今日醉生梦死,管它明日两头飞却的同道中人一样ONS,约炮滥交。既然要跟一个人过一辈子,必然要拿出诚意,至少要看得见未来。我跟罗纨起,未来简直板上钉钉,他们家不会同意。按他上次透露的,他有联姻价值,过几年玩够了,依然能找个女人过日子,大不了各玩各的。那个时候,我要么跟他早分手了,要么一直做地下情人,见不得光。后者,我爸妈即使接受我要跟一个男的在一起,也不会同意的。   大概是我沉思太久,忽略了罗纨起,他不高兴地把勺子仍在桌上,说:“不吃了。”   我想了想,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坦诚的好时机,但是既然选择在一起,总有一些东西要说清楚。   “不是茶茶的问题。你心里也知道我跟茶茶没有事,我从来对女孩子就没有兴趣。”   他看着我,不自在地点点头。   “但现在有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待我们这个恋爱的?”   “什么怎么看待?”   “就是,我今天跟茶茶说我们在一起了,你觉得能说吗?”   “啊?”他好像有点不理解,“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决定跟你在一起,当然是正大光明的。”   “我的意思是,你家里呢?我知道你家里可能会让你胡闹几年,比起跟你差不多出生环境的,你真的不算出格,你们家可能能接受你跟我谈恋爱了。但是,以后你会结婚吗?”   他的手指绞动着,过了一会拿回那只勺子,把冰淇淋球捣地乱七八糟。   我没有说话,开始吃自己盘子里的意面。但我感觉每一分钟的沉默都像在把我身体里的空气抽光。   良久,他说:“我没有想到那么远。顾润,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即使是异性恋,也没有谁能在相恋的第二天给出会结婚的答复。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你遇到的事情会变,你的想法会变,你会做出的选择也会变。如果你问我我会不会跟你永远在一起,我只能说,我此刻希望如此,但是世事难料。你懂吗?”   我从来不知道罗纨起是这么一个理智的人,有的时候他那么脆弱,一件洗坏的衣服就能让他生闷气哭出来,但是其实他心里是透亮的。   我想了想说:“异性恋的话,至少知道他们俩是有明确希望的,而我们俩却是薛定谔的希望。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在逼你表态。只是很多话一开始说清楚比后面拖泥带水来的好。”   我看着他的眼睛,是一双桃花眼,此刻眼神惶惶,我说:“罗纨起,我很喜欢你,但是我们俩的筹码不一样。你有回头路,我没有。我知道你以前有过女朋友,你不是不可以跟女人在一起,你家里那种环境也不会同意你跟一个男的一直在一起。而我早就决定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同性伴侣,我可以一辈子单身。但是这中间不包括一个选项,就是破坏别人的婚姻,不论是不是名存实亡的。如果你将来也许还要回归所谓的正轨,跟你姐那样,即使不喜欢那个人也要考虑现实维系关系,希望你能明说,我现在依然可以跟你谈恋爱,只是到时候抽身前,说明白,给我一点缓冲的空间。你懂我意思了吗?”   “如果我有一天跟女人结婚,你就会离开我是吗?你是这个意思是吗?”他盯着我,拿着勺子的手在发抖。   我说是。   他说:“我不能给你誓言,顾润,我一直觉得做不到的誓言就是放屁。我只能说,如果我确认我这辈子非你不可,我可以为你做出妥协,什么代价都可以。但是现在,我们俩感情,没到那个份上。你不要不高兴,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俩现在彼此喜欢,但是我们俩的感情没有到可以为对方无底线牺牲的程度。”   感情太过剖白就会变得丑恶。我有一种交浅言深的难过。在我们俩还没有学会在恋爱中如何为对方考虑,如何包容,如何体贴的时候,我们先学会了如何争吵。   我其实没有不高兴,想了想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也觉得有一点好笑,过早担心了一些问题,我们很可能明天就分手了,即使你要跟一个男的结婚,跟家里反目,到时候那个人也不一定是我。今天是因为我爸妈来电话,我爸出了点事,我心情不好,对不起。”   他已经坐到我身边,一手揽着我的腰,把额头埋在我肩上:“你放屁,我们才不会分手。你就是生气了。”然后他哭了。   罗纨起今年大二,上学早,才19,连生日都没过。我想,他真的是温室里的幼苗,根本没长大,我不该那样吓唬他。他需要怎样的恋情就给他怎样的恋情好了。真的,尽力把梦做得久一点有什么不好。   我哄他:“我真的没有生气,我也不愿意分手。别哭啦,你眼睛哭肿了很难看。”   他猛地抬头,抽抽噎噎地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娘?”   我诚恳道:“没有。不过我觉得你也许需要心理医生。我不嫌弃你爱哭,但是我担心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他点头答应我,忙完这阵就去预约。   晚上我想起来,罗纨起生日紧接着感恩节,不知道他今年什么安排。   于是我旁敲侧击问:“你感恩节什么安排啊?茶茶说社里有活动,问我们去不去。”   “不去!你也不许去!”他刚刚在床上缠了我一番,这会趴在我耳边喘气。“他们节目无聊死了。”   我笑着拍了拍他屁股,让他赶紧滚下去,压死我了。   “不滚,我已经睡着了。”他故意一动不动,还装作开始打呼。   我问:“那你感恩节有安排吗?”   “有啊。”罗纨起懒洋洋地回,又亲了亲我耳朵。我觉得他什么都好,但是就是个亲吻狂魔。回到床上基本就下不来了,我暗暗计划,过完感恩节就是期末季,必须分床睡,不然根本无法复习。   罗纨起说他预约了一个超酷的纹身师,他要去文两个花臂。他自己设计的图。   我说:“你腰上不是有一个了吗?怎么还不过瘾啊?”   “纹身真的容易上瘾。我计划弄花臂的时候还不认识你呢,那个纹身师技术一流超难预约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纹身啊?”   “我没意见啊。不过你原来腰上的纹身有什么意义吗?”   “纪念我妈。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妈的事?”   我说没有。   “我妈前年过世的。淋巴癌,都没怎么搞明白怎么回事,三个月人就没了。我那个时候忙着申请大学,我妈一开始以为没啥事,就没让喊我,等到严重了送到美国治已经扩散地太快了。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没几天了,全靠打针维持意识等我。那个时候是大暴雪,恶劣天气,机场的飞机全都不让飞,私人飞机也不行。我妈就活活疼了三天,才见到我一面,一句话都没说,没有五分钟就走了。她那个时候已经不成形了,我都认不出她是我妈。”   罗纨起闷声说着,“我爸其实不怎么管我,我跟我大哥年纪差距又大,玩不到一块。从小就是我妈带着我跟我姐。感情特别深,但是人走得急,像做了个噩梦,我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人就没了,所以特别遗憾。我真的不明白,我妈其实经常做慈善你知道吗?为什么她做了很多善事却没有好报。我不懂。”   亲人的离世总是伤害很大,你若不是当事人你很难理解。   平复了一会心情,罗纨起说:“感恩节之后就是我生日你知道吗!”   我去,本来还想给你惊喜,这特么不惊喜了啊。   我有气无力地说:“知道啊。你想要什么礼物?”   罗纨起笑:“初夜可以吗?”   我说:“滚!”   “说真的呢,我们去岛上啊,我大哥前两天说他买了个岛,让我带朋友去玩呢。加拿大十一月底都要冻死了,我不要呆在这。”   很好,进击的罗富贵,真的有钱到让我麻木了。我说:“你太有钱了,让我自卑了。”   罗富贵认真的说:“有钱的是我大哥,我就是个只会花钱的败家子。对了,上次拍的照我处理地差不多了,不如洗出一幅,挂我房间吧。”   我说:“不能挂合照吗?”   “也对。”他用整条腿锁住我,双臂也搂住我,“那下次拍了好看的合照再说。”   “你能先别勒死我吗?爸爸喘不过气了。”   “啧,我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睡相很不好的,抢我被子,还梦游。我怕你滚下去。”他故作幽怨。   我翻了个白眼说:“罗富贵,如果你这会没硬的话,我会相信你的。特么都戳到我肚子了。”   他小小声说:“那能不能给摸摸?”说着就拉着我的手往他那里去。   我说:“一滴精十滴血,年少不知精子贵,老来望穴空流泪。少年,要矜持。”   他害羞道:“矜持又没有肉吃,不给摸,可以给我舔一舔吗?我上次太快了,都没来得及爽。“   我假装起身,说:“我回我房间睡了,明年再见了。”   他拉住我,也笑着胡闹。   我严肃地说:“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不黄的东西啊?”   “大家都是男人不是更应该互相理解吗?”他傻逼逼地对着我屁股一撅一撅,小棍子一下下地戳着我,说:“我的电动小马达已经按耐不住了!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去疏通管道啊?”   疏通…管道…?   我胳膊肘向后一砸,听到他笑着说好痛,翻身搂了他一会。心想确实都是男人,矫情啥。干脆蹭着往被窝中间去,结果他拉住我说:“开玩笑开玩笑呢。不要你舔。过一会就好了。你让我抱着。”   我说:“能睡了吗?”   “能。”他起身关灯,回答乖巧。   然后十分钟后。   “润润,要不你还是给摸摸吧,我抱着你根本软不下来。”特别委屈。   已经有睡意的我说:“罗富贵你去死吧。”    ☆、第 10 章   又过了一周在公选课上遇到了茶茶,我说:“感恩节罗纨起有安排,应该不会去中国留学生社。”   茶茶一脸“不听不听,王八念经.JPG”。   茶茶说:“他不来,你是不是也不来啊?你们这对狗男男是不是要秀恩爱去?”   我说:“是。我们要去约会。”   妈的!秀恩爱好爽啊!哈哈哈哈哈哈!   茶茶咬手绢哭泣.JPG,说:“那能不能求你们直接放图撒狗粮?我看耽美已经文荒很久了,现在全靠脑补你们俩找萌点了。”   我一脸懵逼,耽美又是什么鬼?   我说:“那你记得刷新FB, INS, Twitter,微博,朋友圈吧。”   茶茶很激动:“玩这么大?所有平台实时更新?”   我说:“所有平台全都保密。”   茶茶怨愤地走了,临走前说:“自从你开始谈恋爱,你就越来越不可爱了。你不要得罪我,我会给你发到北美吐槽君,神奇吐槽君上的!”   我回到家的时候听到家里有猫叫,我一边脱外套迎接暖气,一边问:“哪来的猫啊?”   罗纨起蹲在地上,一只手撸猫,一边对猫做鬼脸。186的肌肉男是个猫奴的奇幻剧开始上演了。   “图书馆那的啊,我看过两天就要下雪了,它都要冻死了,一时不忍心带回来了。”   “打过针了吗?”   “打了。我厨房里热了牛奶,你帮我拿来呗?”   我把装满牛奶的碟子端过来放地上:“猫什么牛奶都能喝吗?”   “我不知道啊,我记得猫是喝牛奶的啊?Google一下?”   正Google着,小猫咪已经急不可耐舌头一伸一伸地喝上了。   “别别别!”罗纨起一只手拎起小猫,一只手翻手机网页,还是没找到结论,干脆打电话给了兽医,得知最好不要,即使喂也喂专门给猫喝的那种。   “小可爱,你不能喝哦,你可能有乳糖不耐症,会拉肚肚的!”罗纨起嘟着嘴对着小猫发出噜噜噜的逗猫声。特别蠢,特别不忍直视。   我说:“你这是打算长期养着的意思了?”   “是的,哥不差钱。诶,润润,你来取个名字吧。”   “你收养的你来取。”   “叫罗爱顾?会不会太骚气了?”说着他已经起身了,顺嘴就亲了我一下,然后跟猫说:“这是你二爸,记得了吗?”   我忍俊不禁,说:“太骚气了,不能这么叫。你还是取个接地气的。”   “那就叫二狗子吧。贱名好养活。”   我:???   给猫取名字二狗子是心理素质多么强大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啊。   总之二狗子就在我们公寓住下了。   谈恋爱之后跟以前并没有啥差别。除了晚上会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感恩节前夜,罗纨起会抱怨要破处要破处,我义正言辞地说:“你不知道恋爱最美好的时候就是你知道你们迟早有一天会上床,但是你们还没有上床的时候吗?把最美好的时候留存地久一点不好吗?”   罗纨起正在搞一个蜂蜜蒜蓉椰香红酒火鸡,晚上约了他几个朋友来我们公寓吃饭。闻言道:“哪个垃圾说的这话啊?是不是单身狗啊?”   我说:“你这个火鸡真的有人吃吗?我要不要提前定一个,万一你这个毁了,至少有plan B?”   罗纨起一挑眉:“只会煮方便面和粥糊糊的人别哔哔啊!”   我说:“我觉得眼镜他们可能宁可吃我的方便面。”   罗纨起正举着油腻腻的手路过我要去洗手,到我跟前狠狠咬了一下我嘴唇,说:“振夫纲了啊!”   我笑着离开厨房去摆盘子了。   门铃响了,果然是眼镜黑土他们。他们换完鞋进来,一看见是罗富贵在忙晚餐,非常绝望:“富贵儿,你不毒死我们不罢休吗?”   我说:“随便坐。”   黑土说:“是不是该叫嫂子啊?我有点紧张,还是头一回。”   就算是头一回也别乱叫好吗!   “别别别!叫我顾润就行。”   二狗子走到我脚边。在我们这边呆了两星期,二狗子已经初步形成了自己的社交习惯,一般来说她对罗纨起爱答不理,对我相对友好,对来客十分谄媚。完全搞不明白给她买粮的是罗纨起。   我感觉罗纨起可能事先跟他几个哥们儿说好了,所以饭桌上都是随便扯扯,没有人大惊小怪,也没有人问我我答不上的东西。我真心感觉罗纨起家教不错,他的几个朋友也都不是纨绔子弟的样子。   但这也可能是恋爱滤镜,我怎么看罗纨起怎么顺眼。即使他那个怪味火鸡,也莫名带感起来。我可能有毛病。   饭后,他们哥几个在客厅闹哄哄扯淡,我去厨房洗碗,洗到一半,罗纨起进来了,从我身后搂着我。他的气息吐在我耳朵边,说:“润润,我愿意一辈子给你做饭,你愿意一辈子给我洗碗吗?”   我说:“不愿意。我们就不能一辈子一起吃点正常的吗?然后让钟点工洗碗。”   他戳了戳我腰窝,说:“我先送他们几个走,他们会先去岛上等我们。不过去了岛上还是分开玩。我不想约会的时候被他们视奸。”   我转头亲了他脸颊一下,说:“带上外套,今晚好像说有雪,挺冷的。”   在一起之后每一天都这么高兴,我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会出意外。老人家说不能高兴过头,福兮祸之所倚。我洗完碗等了很久,罗纨起没有回来,打电话忙音,发短信也不回。   我只好打给黑土。黑土说罗纨起帮他们几个把东西弄到机场就回来了。按理说一个小时前就该到家。   我镇定下来,他回来了,那就是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难道是车祸?我迅速换上衣服,我没有车,这边已经是深夜,无论是打的还是自己走着找都很不方便。我考虑再三先问茶茶借了她的车。其实我没有这边的驾照,只希望路上不要遇到警察查。   茶茶让我先去医院急救看,结果医院表示今天并没有亚洲人送过来。我只好让他们有消息通知我。   我非常害怕,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一边骂罗纨起这个王八蛋不接电话让人担心,一边又怕他真出什么事,只好不停地继续打电话沿着机场回来必经的路一路找过去。   今天是这里的初雪。我出门的时候已经下过一段时间了,此刻路上已经有了不薄的积雪。居民屋还是节日的氛围,挂着闪烁的彩灯。此刻不早了,路上没什么人。我一路开得飞快,在车里感觉快透不过气,只好把车窗开了一条缝,风像刀片摔在我脸上。   终于在离小机场很近的路边看到他的车打着双闪灯。   我狠狠一甩车门走下去,发现他不在,连忙在附近找。我又不敢报警,妈的,我特么这会还在无证驾驶呢!早知道麻烦茶茶开车了。   我焦急地喊着:“罗纨起!你在哪呢?”风灌进嗓子眼,一口气喘不上来。   路两边是灌木丛,再里面是树林,我也不管上面的积雪沾湿裤子了,把手机里的手电筒打开寻找着。   下雪天没有月光,我一脚踩了个空。感觉之前韧带撕裂的地方好像复发了。罗纨起不在车里,车也没有撞击的痕迹,至少不是车祸。这边治安良好,也没听说抢劫的啊?总不至于被人威胁下车了吧?   我咬着牙沿着灌木找,风真大,我耳朵都麻木了。   不知道找了多久,我听见一声:“润润。”   我活过来了。真的,虚惊一场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成语。急忙回头,用手机照亮,看见罗纨起靠着灌木丛,身上的外套不见了,只穿着一件衬衫。我连忙先把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我感觉他已经冻僵了大半,也不敢先多问,只问身上有没有伤。   他摇头。我们俩相互搀扶,踉踉跄跄先回了茶茶的车,把罗纨起的车扔在了路边,明天喊人来拖车好了。先发短信给黑土,告知人没事,然后又打电话给了茶茶告诉她明天还车,茶茶说她不急用车,先放我这,我连声道谢后挂了。   我把车上的暖气开到足,他躺在副驾驶,像一只呜咽的小兽。他捂住了脸,不让我看,我心里像扔了沸腾片的可乐,焦急无力。他再三表示没有伤,想回家。我想这样也好,回去之后再慢慢问。   到家才发现我们俩都相当狼狈。头发上的雪融化了,一绺一绺的。手背脚踝都是树杈隔开的细小血痕。   我在浴缸里放了水,帮罗纨起脱了衣服,让他坐进去,正打算离开浴室,他扯住我的袖子说:“一起行不行?”   他的眼睛红通通的,是哭过的样子。我于心不忍,不想拒绝他的任何请求,于是也脱了坐进去。好在浴缸够大,我们俩面对面坐着,盘踞浴缸两端。热水浸泡我才察觉到脚踝那针扎般的疼。   察觉到我挪动脚的费力,罗纨起好像才从一个木头人的状态回过神,紧张地握住我的脚踝给我揉搓。   “对不起,害你受伤。”   “所以你今晚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一开始是遇到持枪抢劫了。”   我心里一惊,立刻侥幸的喜悦漫过,还好人没事。   罗纨起笑了下:“抢劫也还好,我把钱给他们了,他们怕我报警把手机拿走扔掉了,所以没法给你打电话。我本来就是被胁迫下车的,车胎给打坏了。人真的没事。”   我往前一下,握住他的手。“吓住了吧,哭哭就好,乖。”   他拿手摩挲着我的指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不是因为这个哭的。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不敢跟你坦白。”   我愣住了,他的表情僵硬,几度焦灼的舔自己的下嘴唇。最后说:“你一直让我看心理医生,其实我要看的不是心理医生。”他指指自己的头,眼睛里是绝望,“我这里有问题,有的时候,分不清幻想和现实。”   我懵了,这是什么狗血的走向?我说:“什么意思?我不是医生,不太明白。”   “我也不知道。我之前预约过心理医生了,他建议我去精神科看一看。我上周就去T市做了检查,还有很多量表。今天晚上接到电话的。只是确诊是脑子的问题,我也还没跟医生谈。”罗纨起故意装作轻松地笑了,“你知道的,这边医院效率可低了,上周检查,今天才出报告。”   我心里松了口气,说:“那就是还要去复诊了?”   “是。”他两腿屈起来,抱膝坐着,是婴儿在母亲肚子里的姿势。   我头向后靠着浴缸,眼睛看着浴室里温柔的灯光。不是心理问题是精神问题,是我没想到的。我本来以为他可能有一些情绪发泄上的障碍,疏导疏导就好。精神上的问题,我其实不了解。他害怕,可能是怕我把他当成精神病。但是于我而言,我既然决定了跟他在一起,这些就不是问题。无论本质是什么,症状也只是好哭而已。能治愈最好,即使不能治愈,也不过是这辈子不要惹他哭,若他哭了便给他拭泪。我本来就做好了这辈子给他怀抱给他肩膀的准备。真的,他的担忧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我自己想明白了,心里也有底了。坐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发,我说:“水都有点凉了,以后家里换智能浴缸行吗?”   他睁着大眼睛,抿着嘴。   我说:“我爱你不是说了玩玩的。我愿意跟你在一起就表示我愿意跟你一起承担面对所有的可能。如果一旦发现对方有什么无法接受的就离开,这是□□,不是伴侣。罗纨起,我愿意当你伴侣,你懂什么意思吗?”   我凑上去吻他:“你是不是来骗我表白的啊?小滑头?”   “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老哭。”他犹豫地说,“治不好我就会动不动就哭,很娘的。”   “哭跟娘有什么关系啊?你这是性别刻板印象啊。”我想了想,“有担当的男人成天宽面条泪也是男人,不敢担责的男人一身腱子肉也不是男人。”   “太绕口了,我没听明白。”罗纨起委屈道,“但是我爱你。”然后他搂住我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我知道他这是感动的泪水,只是抚慰地拍着他后背,不再说话。好在这次哭得不久,他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然后正色道:“抱太久了,我硬了,润润。”   我说:“穿上衣服麻利地滚!”    ☆、第 11 章   当然最后是我们俩匆匆用浴巾裹着爬上床。   我感觉今天这次虚惊一场之后,我们之间有很多东西变了,是那种很安心的变化。   罗纨起把我抱在他怀里。他个子高,块头也比我大,搂着我简直像搂着一个毛绒玩具。   罗纨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像个狐狸:“润润,你这么喜欢我啊。”   煽情的部分果然过去了。我说:“那你也不要太误会,我主要还是觊觎你的财产。你就是高位截瘫一辈子,我当你护工,也是很有钱的。”   他不理我只是翻身把我压着,来吻我耳垂。我耳朵最怕痒,忍不住推搡起他。这么一推搡,他反而更得劲了。本来只在耳垂打圈的舌头忽然流进我耳朵里。我惊呼一声,听起来简直像□□。   他腾出一只手把我双手抓到头顶,不让我的手坏事。舌头也开始移动到脖子那里攻城略地。另一只手向下移动抓住我早就有点兴奋的器官,轻柔地抚摸。我说:“差不多行了啊!我今晚一惊一乍吓得够呛累得半死。“   他只是笑着看我。眼神复杂又情深,我看不懂。只是感觉跟往常胡闹的时候不一样。   他忘情地吻我。唇与唇纠缠,舌头与舌头逗弄。二狗子在卧室门外挠门。好想有只爪子也挠在我心上。   他的舌头缓缓下移,停在我胸前,咬住红豆,吮吸揉搓。   我一直被高举的手也被放松了。我陷入了□□的漩涡,只揉着他的头发。他像受到了鼓舞,吮吸地啧啧有声,我脸热了。   他嘶哑着声音说:“都很硬。”把我们的器官抓在一起摩挲。上面都沾上了晶莹的液体,不知道究竟是谁分泌的。   我们俩又开始接吻。然后我感觉他转了个方向,灼热的东西顶到我唇边,而我的早就被一个温暖的口舌包裹吞吐。我迟疑了一下,若是不堵住我的嘴,我的喉咙总是忍不住发出破碎的□□,于是也抬头亲吻住了那个灼热,上面有咸咸的液体。   世界是晕的,我是晕的,我也好像得了病,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全身都热都在出汗,但是全身又都冷,总在渴求拥抱。   我们俩气喘吁吁,我先释放了。我没有力气再做吞吐。   罗纨起又转过来吻我,我释放的东西在我们俩嘴唇间,也不知道谁吃下了多少。然后失神之间,我感觉到了异物入侵的感觉,是一根手指在扩张。   我有点想哭,有点难受。罗纨起只是一边吻我,一边动作。   “润润,放轻松。我也很紧张。”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哆哆嗦嗦地说:“你特么什么都不会。你有润滑吗你就敢来真格?”   他吻了我鼻尖一下,然后飞快地从他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瓶子。   我感觉我要气晕过去了。很好,这只白眼狼今天是要来真的,然而都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也是矫情。我心里也在渴望,那就做吧。   我推开他的手,自己先挤了一大坨润滑,我心里也没底,也是第一次试。只好按着感觉自己给自己扩张。罗纨起愣了半天,忽然笑起来,爬到我跟前吻我:“润润真可爱。”   下身是滑腻的,撵湿的。我感觉到了空虚,才发现妈的他用的是热感的。一咬牙我趴到枕头上,说:“你上吧。”   “那你想要吗?”他俯身笼在我身上,用气音对我讲话。托高了我的屁股。我感觉有个危险的物什在敏感的地方摩挲,打探,转圈。我扭过头看着他,闭着眼睛,把舌头伸进他的嘴巴模拟□□。   他终于真正行动了。刽子手的闸刀落下了。一寸一寸撕裂的疼。整个身体痛的要痉挛。异物感,呕吐感。很难受。我的身体在发抖,我甚至感觉他也在发抖。他眼圈红红,说:“我也好痛。太紧了。”   我心想,这个时候你别他么给我哭啊!多破坏气氛啊!   只好催促:“快一点好不好?”   他咬住我的肩膀,终于把所有的部分都放进去,我们俩大喘着,然后他耸腰开始动起来。原本还是缓慢地适应着,我“嘶”了一声,实在有点疼,他却当做是进攻的旗号了,加快速度大开大合起来。我惊叫了一声。   我被撞击着,颠簸着。是一条流浪的小船。   下身湿漉漉地挺着,呼喊着要更多。   我们身体相连,汗津津地,发泄原始的欲望。有了这个认知,我更觉得脸红心热。   他把我翻过身说要看着我。也要我看着我们身体连接的地方。   那里有一只野兽正在进攻。   身体果然是适应力惊人的,起初的疼痛过后,渐渐也有了些趣味。他抓着我的屁股,深入地撞着,我看到我的欲望也跟着一耸一耸。   他额头上都是汗,因为皮肤白皙,额头的筋也凸着,他蹙着眉,眼睛里湿漉漉的,咬着牙,喘着气,身上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顺滑流畅。我渐渐的什么都看不到了。眼睛是白茫茫。想哭,想叫。我也的确这么做了。然后又是羞耻感。我的手抓着床单,感觉有一根麻筋从下身传到大脑。   我要死了,我想。   然后在一个巅峰,我感觉我又释放了。白色的黏稠喷在他身上。我虚虚地搂着他。罗纨起加快了速度,然后一个顶撞,趴在了我身上,继续喘着粗气。   隔了很久他才□□。   去你妈的!你特么为什么没戴套啊!   他脸红着,嘴角还是在笑:“下面的小嘴还在一张一张的。把我的子孙后代都吐出来了。”   我拿枕头捂住他的嘴:“再哔哔闷死你。”   相拥平躺了一会,还是坚持一块去做了清理。他的床已经不能看了,不知道都沾了什么湿湿腥腥的东西。最后我们在我床上睡了。   罗纨起要来抱我。我特么腿一直在抖,刚刚冲澡站都站不住。   我说:“滚,现在是贤者时间。”   他只是过来蹭我,说:“润润,我好高兴啊。”   我说:“生日礼物没有了。本来这是你礼物来着。”   他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没有就没有了!我不要你送别的!”   又安静了一会,他说:“我好想发状态啊,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做了,而且特别舒服。”   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变态啊!”   他死死抱着我:“我逗你玩的。我舍不得给别人看。”   我说:“那你完了,我小时候都是去澡堂洗澡的,早被人看光了。”   “那就要惩罚你!”他扑上来咬了我脸颊一下。   他现在就像一只懒洋洋的老虎,格外黏人。   我说:“我腰酸背痛,今天得早点睡了。”   他幽怨地说:“你得到我的身体就不珍惜了吗?你果然是把我当成一个振动棒吧!”   大哥,你戏真多。   我无语道:“这会都两点多了,你明天不还要去纹身吗?”   罗纨起连连点头,过了会喜滋滋地说:“还好今天做了,纹完身不能进水,麻烦死了。”然后又好像很伤心:“靠,那接下来几天岂不是不能做了?”   我眼皮开始打架,实在困了。睡着前只听见他又很高兴地嘀咕:“正好你也要恢复,本来就不能连着做。想想还是赚了。”   十分精分。   醒来的时候罗纨起睡在我的臂弯里,宛如一个文静的少女(大雾)。   八成是趁我睡着给我摆的姿势,我记得我睡的时候明明是平躺的,没有搂着他。   我看了看闹钟,早上九点,一脚提到他腿上:“醒醒!”结果牵扯到不可言说的部位,一阵酸疼。   他迷迷糊糊闭着眼,驾轻就熟把手伸到我腰上帮我揉。   我心里一阵柔软,感觉刚刚太粗暴,这样不好不好。   他预约的纹身师是下午两点,开车过去一个多小时,再睡到十点起还是来得及。于是我侧身,一手撑头,看着他的睡颜。他的鼻子很挺,眉骨也好看。嘴唇边有点破了,是昨天我留的痕迹。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竖着呆毛。也不知道这会到底是睡是醒,手还在给我的腰按摩,眼睛却闭着呼吸均匀。   我又陪他躺了会,最后觉得还是得有一个人先起来做早饭,干脆轻轻把他手挪开,一咬牙起床洗漱了。   呐,我没有什么经验,不过被上的那个人第二天还早起给攻做早饭,特么是个虐文了吧!我自己吐槽了一番,开始想吃点啥啊,还是煮粥吧。蛋花粥好啦。捣鼓了一番,米刚放进锅里,感觉一双手臂搂住我。   罗纨起也跟着我起床了,虽然已经洗漱了,人却没完全醒,我一回头,就看见他闭着眼睛嘟着嘴。   我说:“哥们儿你什么意思?”   “早安吻啊~”   我凑上去啵了一口。他终于把一直眯着的眼睛揉揉睁开了:“虽然我超爱跟你接吻,但是我不喜欢薄荷味的吻。你能不能换个牙膏味道?”   我说:“你可以选择不在我刚刷完牙的时候接吻。”   “我不,我要想什么时候接吻就什么时候接吻。”他很霸气地叉腰,然后看了看锅,拍拍我屁股,说,“你休息去吧,我来弄。”   我说:“我弄得差不多了,诶!”我被一把抱起来了。我真的是老脸一热。   罗纨起把我抱到了沙发上,然后又一把捞起二狗子,跟二狗子说:“给你二爸表演个节目,解闷儿。”   然后自己挠挠头大步进了厨房。   我感觉我脸红缓解了一点,说:“富贵大哥,拜托你不要做奇怪的东西,你就老老实实煮白米粥,最后打点蛋花,行吗?”   “行!”   最后果然吃得还算正常。只是罗纨起很不正常,他吃一会对着我傻笑一会。弄得我也很想笑。   好不容易吃完,终于要出发去纹身师那,他想背我下楼。   我说:“我没有残疾。”   罗纨起很紧张:“你走路不是很不舒服吗?你别不好意思,我什么没见过啊,对吧。”   然后我们俩可疑得都脸红了。   最后我们俩还是慢慢走下去了。我发现走路其实还好,走下来真的是坐如针毡。怎么坐都不舒服,甚至那里会有幻觉,感觉还有东西戳在里面。   但是怕罗纨起做出更夸张的事,我只当做没什么事。   纹身师一看就是个牛逼的纹身师。真的是全身都是纹身。我感觉他裸奔都不会有人发现。   罗纨起要纹的花臂图案早就定好了,所以到那就准备着直接开始了。我没有直接观看,而是隔着帘子玩手机。玩着玩着,听见罗纨起问:“润润,我们弄个情侣纹身吧。”   我犹豫了一下。认真说,跟罗纨起在一起一个多月了,我觉得进展真的是永远快于我的想象。我以为至少谈半年,才能提到以后的规划,结果在一起没几天就各自把底牌摊出来了。我以为要很久可能才会上床,结果自然而然也就发生了。我感觉纹身这种用身体立契约的东西即使要发生,也要到我们俩肯定了彼此是此生唯一的时候,结果现在就摆在了我面前。只能说感情果然是无法计算和计划的。   我说:“为什么要情侣纹身?”   罗纨起回:“我觉得在生命中有意义的事都值得成为印迹,记在心里不够,要刻在皮上,描在骨里,直到变成一抔土。”   我很无语:“那你的花臂是纪念什么?”   他说:“我修改过了啊,你不知道新图案吗?”   我愣了下,起身透过帘子看了看,他左臂已经文得差不多了,的确是花臂,但是图案元素是他设计的G和R的演变。乍看看不出来,是无数不一样的G和R。   他腼腆地笑了一下:“本来想文的图案是记录人生浑浑噩噩二十年。现在我觉得完全没有浑浑噩噩啊,我认识了你。”   我看了看自己的脚尖,说:“我不文花臂,你帮我设计一个小图案,代表你的,文脚踝行不行?”   他点点头,要来纸和笔,用闲着的手开始写写画画构思。   于是走出纹身师店的时候我脚踝上有了一个“Love Luo”的花体字,他两条手臂都是七分花臂,GR。我说:“有点中二啊朋友。”   他拉着我的手傻笑。   那天阳光真好。我与我爱裹着冬衣,跺着脚,脸庞年轻,感觉没有什么能打倒我们,世间温暖,车水马龙,有一罅安宁。    ☆、第 12 章   我跟罗纨起收拾完行李去机场准备去岛上度假,抽空打电话回家了一下。   得知我爸手恢复得不错,放心了不少。   王女士说:“你是不是这两天放假啊?待在学校吗?”   我说:“跟室友出去玩。”   “去哪里?”   “一个小岛。就玩两天。”   “你要注意安全哦!你从小就不大会游泳,随便逛逛就行,别玩那些个冒险的哦。”王女士絮絮叨叨,“妈妈不放心的。”   我嗯嗯地答应。   “带没有带我以前给你的涂蚊虫的药膏啊?还有拉肚子的药,水土不服不好弄的。”   我说:“放心吧,我们好几个人呢,会相互照应的。”   “好几个哦?有没有女孩子啊?”   “没有,全是男的。”   王女士啧了一声,又开始说那套找女朋友的说辞。   我看着罗纨起正在专注地拎箱子下楼,他不让我动,两个箱子都是他在收拾的。   我一狠心说:“妈,你听我说。”   我心里开始打鼓。我说:“我不想找女朋友。”   我妈愣了一下:“我知道的,你说过的啊,你学业忙嘛,妈妈就是担心,你不要有压力。”   “不是。我可能找不了女朋友。”   “为什么哦?哦哦,妈妈晓得了,国外的中国女孩子不多是伐?你还是想找中国人?”   我手心里全是汗:“我对女孩子没有兴趣。”   “你说什么傻话哦?脑子坏掉啦?”我妈急急地说。   我深呼吸一口气,“我其实——”   “老顾你不要拿那个东西——你爸爸回来了,我晚点跟你再说哦!” 她把电话挂掉了。   我感觉她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不想我说出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我觉得这些年她多少知道一点。我心里没底,不知道怎么说不会让她伤心,心里又明白怎么说她都伤心。   等到寒假,也许应该抽空回家一趟,把事情说清楚,眼前只好先放着。   罗纨起不知道这中间的变故。傻呵呵地带着我去岛上玩了。   这个岛处于南半球,正是二十多度的初夏,气候宜人。岛还没怎么被开发,除了一家大酒店,有的娱乐设施都不适合普通人玩,不是赛马就是高尔夫,后续还有些项目在建设中。而且岛严格说起来也不是罗纨起哥一个人的,是好几个人私人投资的。按他们的话说,就是冲着隐私安全,给一些圈里人度假的。   罗纨起特别遗憾,因为他刚纹身,可以淋浴,却不能下海。他说圣诞元旦的时候可以再来一次,专门冲浪潜水。   “富贵潜水是一流。”眼镜开玩笑说,“基本可以当教练了。我们几个都是他带的。你可以让他教你。”   我们躺在太阳伞下喝果汁。我说行。   玩了一会沙滩排球,他们几个就走了。   我问罗纨起什么情况?   罗纨起说:“这群单身狗打扰我们很久了,这会才有了电灯泡的自觉。”   我说:“求你把他们喊回来吧,我想斗地主。”   罗纨起愣了,然后扑上来咬了下我肩膀,说:“下次吧,他们真有事,约了妹子呢。”然后挠头说,“要不我扮演地主,你扮演杨白劳?我要把你抢回去抵债,你顽强抵抗最后屈服于我的淫威?这也是斗地主嘛!”   我言简意赅:“去死。”   晚上我们俩本来想玩个浪漫在沙滩边吃个月光晚餐,结果起了风,我老觉得沙子会被吹到牛排上,蜡烛又是点了就被风吹灭,真的是一点浪漫的感觉都没有。   我们悻悻而归,老老实实在酒店里吃了自助。   回到房间之后,罗纨起先去洗澡了。我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才发现未读微信,居然是蔡小雅的。   之前暑假一块吃饭的时候是留了联系方式,但是也从没有聊过,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找我。   我点开发现她也没具体说,只让我看到了速回。   我发:“什么事?”   刚发完没几秒,那边就请求语音通话了,我点了接受,小姑娘劈头就先骂人:“我说你什么意思啊?你是看上我了还是怎么着啊,怎么不依不饶啊?”   说实话,我很一直欣赏有自信的女孩,但是这么有自信的我还是有点吃惊。   我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你妈来跟我妈说的,过段时间让我们俩约会,还是以结婚为目的,不是,大哥,我真不愿意相亲!虽然我们两家父母关系还不错,但是我跟你是真不熟好吗?”小姑娘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而且,而且我早就有男朋友了!我们初中就在一起了,没跟我爸妈说而已。”   我被这一大段落的话说懵了,一时没抓住重点,我说:“你这么早就早恋啊?”   罗纨起已经裹着浴巾出来了,用嘴型问我谁啊,我摆摆手,他坐到我旁边,给我揉脚踝。   蔡小雅说:“反正你死心吧,我跟我男朋友感情很好的。”   我心想,冤枉啊,这哪跟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说:“你别误会,这里头真没我什么事,我跟我男朋友感情也很好的。”   我听到电话那边迟迟没有回话,好久,蔡小雅才结结巴巴地说:“你说啥?你…你有男朋友?“   我说:“是啊,罗纨起,来跟小妹妹打个招呼。”把手机递到他嘴边,他不明就里说:“hi,我是Karen男朋友。”   刚刚这么一会我已经琢磨过来了。我妈应该多少有点察觉了,所以才急着给我找女朋友。正愣神,蔡小雅带着鄙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所以你是骗婚gay啊?”   罗纨起看了我一眼,忽然说:“他不是,我们俩会结婚的。”   我几度想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接过手机,我跟蔡小雅说:“你先别急着跟我妈说,我想慢慢来,行吗?我怕吓到她。”   她答应了。然后说:“不好意思啊,哎呀,我这会也尴尬起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还以为你萝莉控看上我了呢。反正……你加油吧,如果有需要我打掩护的地方就说。”   我道了谢,挂掉电话。   罗纨起问:“刚刚谁啊?”   我说:“我妈想给我牵线搭桥的一个小妹妹。”   罗纨起低头揉我的脚踝,没有说话。我说:“我在渐渐跟我爸妈表明态度,可能是场持久战。”   他拥住我:“我不着急,也不在意在父母那的名分。只是你也别太激进,吓坏你爸妈,我怕你以后后悔。”然后他说,“也别把你爸妈想得太笨。知子莫若母。”   我们在岛上度过了悠闲的两天,周日晚上才回到了学校。罗纨起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猫奴,完全丧失尊严。回去就从宠物医院那把寄养的二狗子带回去了,并且表示以后出去玩还是要尽量带着二狗子。   我说:“看看你这个狗腿的样子,你才应该叫二狗子吧。”   “自尊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了。有自尊就没有肉吃,对吧,小哥哥?”   我脸一红,不可避免地想到昨天我们在阳台上接吻,他把我整个抱起来驾到了阳台的护栏上,我只好死死抱住他,双腿勾住他的腰,防止掉下去,结果被隔壁房间的黑土他们看见了,对着我们一直吹口哨起哄。我推搡罗纨起想让他进屋再发情,结果他不满道:“专心点啊,小哥哥。”   我说:“我马上期末季了啊,差不多可以分床睡了。”   罗纨起一手挠着小猫脖子,瘪着嘴说:“那我晚上多寂寞啊。”   “你玩游戏啊,我不是记得你在steam上买了那么多游戏吗?”   “没人陪我玩啊。”   “你下单机游戏不就好了。”   罗纨起走过来勾住我的肩,鼻尖蹭到我脸上:“我不想玩单机游戏,我想玩蛋鸡游戏。”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事蛋鸡游戏,等到他的手不老实地在我下面揉了一把我才发现,这小子学坏了,已经会说黄段子了。   好在他期末也忙,而且他要去看医生,所以倒也没有多做纠缠。   他的病症不是很严重,之前只是他自己吓唬自己的。吃药控制再加心理调节,是有痊愈的可能的。他没有跟我详说病情,只说他会对我们俩的未来负责,会积极配合治疗。这大概是两个男人谈恋爱的好处,很多话说一半就可以了,彼此都懂。   忙忙碌碌却不觉得浑浑噩噩,我最后一科也考完了。   圣诞也没有好好过,眼下在元旦要一块补上。只是这个假期太短,三周就新学期开学了。我们俩还是没想好怎么过。只是还先在学校待着。   我进了新的实验室,罗纨起的摄影作品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奖,他跟几个怪咖琢磨着弄起了工作室,每天在T市和我们镇上往返。   “你要是特别忙,就别急着回来了,你不是在T市有房子?路上两小时,回来睡一觉,第二天还要早起两小时去。太辛苦了。”这天晚上都快12点了,罗纨起一身雪水,眉毛上还沾着雪花,一进门就带进了一股寒气。   我很心疼,替他脱了外套,想抱抱他,他把我推开了:“别!我这会跟个冰块似的,等我身子暖起来你来抱我。”   “路上都是积雪也不安全啊。你反正放假了,干脆还是待在T市吧。”   “我不要~”罗纨起像条大狗,黏到我身上,说:“想你。”   我无奈地摸他头:“喝蛤蜊姜汤吗?驱寒。”   他乖巧点头,说先洗个澡。结果洗完澡人就趴在卧室睡着了。我一摸额头才发现,他发起了低烧。太辛苦了,脸色也不好。   “宝宝,醒醒,先吃药退烧。”我倒了热水,轻轻喊他。   他只哼哼着,却不动。   “宝宝,吃了药再睡。好不好?”   他终于睁开眼,就着我掌心吞下了药丸。我看他嘴唇都裂出了血口子,更加觉得心疼。他半睁着眼睛看我,眼睛里都是柔情。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会让我想哭。   他撑起身坐起来,说:“我睡你房间,你睡这。这个床比较舒服。”   “一起睡啊。”   “不了,感冒传染给你了就不好了。”他起身往外走,脚步都有点虚浮。   我一把把他拉回来:“折腾什么,你睡这个房间。”   “我不跟你一起睡。”   “好好,我去我原来的房间。”   他这才放心地睡下。   好在第二天他就退烧了。   我替他打电话给了他工作室的人,告诉他们罗纨起生病了,今天不能去。然后自己也从实验室请假,告诉导师今天只能待在家里,不过我可以在家查文献。   我说:“你今天必须在家休息。我已经请假陪你了。”   罗纨起傻笑,虽然没胃口,还是把我煮的粥吃了个七七八八。   我坐在沙发上,大腿上放着电脑,开始看文献。罗纨起也不说话,坐在我旁边抱着我。   但是没几分钟,他开始说:“我昨天听见你叫我宝宝了。”   我脸一红,说:“你烧糊涂了。”   “你脸红了。”他笑,“宝宝脸红真可爱。”   我说:“再跟我说话你就滚回卧室睡觉去。”   他嘿嘿地笑,过了一会说:“你电脑离这么近对眼睛不好,放茶几啊。”   我把电脑挪到茶几上,结果刚放上去,他整个人就坐到了地上,我的两腿间。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的高度就是你应该保持的高度。你别动啊。”   我说:“你老实点啊,昨天还发烧呢。”   他一下子把我压到沙发上,说:“已经退烧了,现在身体特别好,顾医生,检查检查。”   我脸已经热起来了,期末往后太忙了,两周没做了。   他凑到我耳朵边说:“润润,你是不是在跟我想同一件事。”   我故作镇定:“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事。”   他的手已经伸进了我的裤子,吻也铺天盖地袭来。   这个下午胡闹的结论就是,家居裤子舒服是舒服,但是真的太好脱了。另外,沙发没有床舒服,不太好使力气,但是禁忌地点很刺激。   罗纨起表示,下次可以再试一次。我支持。    ☆、第 13 章   春节反正是一直回不去的,过年那两天,这边已经开始上课了。   不过好在这边也没有过年的气氛,所以也不是很想家。   罗富贵的工作室开张了,捣鼓收藏和拍卖,他现在才大二,能有这个成就,我只能说除了他本人确实有能力,基本还是资本的力量。我暗自努力,虽然是肯定比不上他的金库,总不能差距太大啊。于是课业上更加认真,倒是发表了两篇还算有分量的论文。准备申医学院也没有那么多压力了。   罗富贵工作室在T市,现在是除了上课都在T市。我比他提前一年毕业,其实我本来心仪的学校在V市,但是现在既然有了他,必然要为他做出一些妥协,T市的学校也不差,我实验室的导师牵线了T大医学院几个老师,对我还算满意,基本上算是按部就班地前行。   春节的时候我跟我妈视频了一会,她刻意避开了恋爱的话题,只跟我聊了一些琐事。我犹豫再三,打算过完年再说。   结果没先跟我妈说,罗纨起的姐姐倒先来见了我。我开门的时候很诧异。他们姐弟两有几分相似,五官大气,身材高挑。不过他姐姐比他肤色还要白,衣着也比较简单,妆容也不夸张。   “你好,我叫罗琼尔。” 她很温和,“是罗纨起的姐姐。”   我不明白她的来意,只能兵来将挡。   “罗纨起还在忙他的工作室,还没回来呢,您先进来坐?”我给她倒水,知道她也在不动声色打量我。   “没关系,我也不是来找他的。”   “您找我?”   “你是我弟弟的恋爱对象,又是个男人,家里人不放心,你应该能理解吧。”她语气并不十分咄咄逼人。   我在她面前坐着,心里坦然。   “前两天,纨起跟我说他有男朋友,而且是在认真谈。你知道这事吗?”   “我不知道,他很少跟我说你们家里的事。”说实话我有点吃惊,他是主动跟家里出柜的意思吗?   “我本来是不想管的。你们的事我不是才知道,只是纨起不说,我也没有当回事,他是有随便玩玩的资本的,我也不怕他惹事。但是他现在明说了,我就要来表态,你懂我意思吗?”   “我明白,但是他不是随便玩玩的人,这也是我珍惜他的原因。”   “我大概也看过你的生平——希望你不要生气——如果你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其实未必不可以。你家境不错,人也不是乱来的,我信得过你的人品性格。如果你是个女孩,我是不会反对你们俩的。”   哦,看来她就是来反对的。   我想了想说:“如果您是来反对的,我觉得您准备的话大可不必说了。您考虑到的东西,在我第一天跟罗纨起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都知道了。”   她看起来有点吃惊。   我说:“但是我们还是决定在一起。并且,在一起后的这半年,我们俩每一天都很庆幸抓住了彼此,没有放弃。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要怎么量化,有没有标准,但是我觉得如果有一个世界可以实现我所有愿望,唯独没有罗纨起,我是不愿意去的。我人生经历简单贫乏,到现在二十年,真正记得的快乐到极点的事情,数出来也不过那么几件,但这些都比不上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的手握在他掌心的快乐。我不想失去他,谁来说服都不行。”   她笑了下,眉眼真像罗纨起,她说:“很感人。”   “如果你不看好我们,又何必来管我们,鸳鸯眷侣很多,劳燕分飞的也不少。现实生活鸡毛蒜皮,也许我们总有一天会厌倦,自己就先分手了。如果你看好我们,又为什么要来阻止我们?你知道我对罗纨起来说也很重要。我们俩现在仍在热恋期,现在阻止的话反而会令他根本忘不了我,不是吗?”   她歪着头,看我,良久道:“你说得对。你很聪明,很理智,不过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不是来让你们分手的。”   我愣住了。其实刚刚一通话说出口,我心里不是不打鼓的。   罗琼尔静静地喝了一会茶,说:“大哥和我,都是家族联姻。匹配的门第里面挑一挑,差不多合适就能结婚。有幸运的,比如我大哥大嫂,现在就很美满,也有不幸的,比如我。我跟纨起从小感情就很好,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受的打击很大,我和大哥都跟妈妈保证过,会照顾他,但是认真想想,这些年除了给钱,真的是各忙各的事,有很多疏忽。纨起其实很重感情,你看他现在玩得最好的那帮人,还是小时候跟他一个大院儿玩起来的。我担心他这次投入太多受伤害。”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心想,我也怕受伤害啊。   罗琼尔说:“我同你说这些,是没有把你当外人。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你们俩在一起,有难度,家族里不会那么顺利。不过我们家里已经有大哥和我,也没有指望过纨起能为家里做什么事。无论家里贫富,人的天性不都是要亲人平安快乐吗?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对纨起,不要辜负他,让他伤心。他对你的决心很坚定,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和大哥,是站在纨起这边的。”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先道谢。   罗琼尔说:“天下也没有免费午餐,纨起不愿意承担家族的责任,当然也就失去了对家族的控权。”   我说:“他原本就志不在此。”   “你说得对。”罗琼尔笑了。   我想了想又说:“纨起也很爱你,怕你所托非人,担心你过得不幸福。”   “我知道,其实他上次打人打得好,我很解气。后来责备他也只是因为他把自己牵涉进去了,受了伤,家里面也不太好交代。”   “如果你能幸福,我觉得他会更开心。”   “我会的。谢谢你的祝福。”   罗琼尔没有过多停留,只说她是来出差的,腾出一个晚上来的,现在还要回去办正事。   罗纨起回来之后我跟他说了他姐姐来的事。他显得很高兴,说:“我姐要跟人渣解除婚约了。”   我说:“真的假的?”   他一把抱起二狗子,二狗子腾空很嫌弃地蹬腿。他笑得开怀,说:“真的啊,人渣闹得太不像话了,被媒体捅出去了,成了笑柄,家里人当然要表态,总不能明目张胆把她送进火坑吧。哎,其实我读艺术是受我姐影响,我姐才是真有灵气的。可惜她觉得混时尚圈太辛苦了,放弃了,跟着我大哥做事了。”   然后他亲了我一口,说:“工作室最近差不多进正轨了,平时有员工在那边,我也不用经常去了,这学期还是在学校。开心吗?”   我点头,心里却想着罗琼尔的事。她多半是跟家里有所妥协吧。否则,早就宣布出去的婚约,哪会那么容易因为娱乐报纸就不算数。只是我不是他们圈子里的,这些东西实在看不透。只是感激她大概多少为罗纨起和我的事出力了。   春天到了之后,二狗子天天发情。罗纨起也天天发情。   我累到每天早起都扶着老腰,还要谨防刷牙刷到一半,罗纨起走到我后面就脱我裤子。他最近对于在镜子前面做非常有热情。   妈的变态。   这天我们俩穿上了学校的校名卫衣,跟情侣装似的,去观看了我们学校校队的棒球比赛,打得很艰辛,还是险胜友校。整个球场的学生都热血沸腾。   茶茶正好坐在我前面一排,看见我们俩非常兴奋,拉着我们要一起自拍。   “同时跟两个帅哥一起合照很拉风好吗! 我这种从母胎里就开始solo了21年的人!多少年才有这么个机会啊。 ”   我们俩很无奈只好配合着看镜头。镜头里笑得特傻逼。   回来的路上一时高兴,我们俩一人买了个冰淇淋桶,超大的size,抱在路上就开始吃。不知道是不是天气还不算暖和就开始吃冰淇淋的缘故,我心里一直跳跳的,感觉不舒服。   “是不是昨天晚上做太狠了啊?”罗纨起一脸紧张。   我说:“你丫闭嘴!”   好在心悸了一会又恢复了正常。我们继续说说笑笑。   到了公寓楼下,罗纨起说:“我想尝尝你的香草味的。我这个奥利奥味也太甜了。”   我递过冰淇淋桶:“你尝啊——”   嘴被奥利奥味吻上了。罗纨起里里外外把我的唇舌舔了一遍,耳朵尖还是红的,含笑说:“我喜欢这么尝。”   “要不要脸啊你!”我笑着一脚踹到他小腿上,正打闹,听见“啪嗒”一声。   我们俩下意识回头看。   一个行李箱倒在地上。我妈王女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我有好几秒失去了心跳。   我终于明白之前的心悸是为什么。这不好的预示。   我走上前,罗纨起困惑地看了我一眼,也跟上来了。   “妈,你怎么来了。”我的声音在抖。   “你春节没回家,我有点想你,就来了。”她的声音也在抖。   “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我跟罗纨起使了个眼色,他帮忙拿起了行李箱先回公寓了。   我跟我妈说:“先进去,别在外面吹风。”   “我想着你要上课,还是不麻烦你了,就没叫你。”她勉强地笑出来。   我们无声地走进公寓。   罗纨起在厨房里接水。   我跟我妈说:“你定住处了吗?要不要住我们这里?”   她点头,却没有开口。我也拿不准她的意思是定了酒店还是要住这里。   罗纨起递过水杯说:“阿姨,请您喝水。”   她下意识地去接,却中途把手缩回去了,说:“我不渴。”转过头看着我,“润润,你跟我到房里来。”她站起来往房间走。   我们在家卧室是不锁门的。她没有留意,脚步跨出去先进了罗纨起的房间。其实也不算罗纨起的房间,自从在一起之后,我们俩一直住在他房间里。   今天早起就出门看校级比赛了,床铺根本没有收拾,被窝凌乱。墙上挂着一张合照,我跟罗纨起,他吻在我脸颊。床上随意地丢了两件睡衣,其中一件是我妈给我买的,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地上扔了两只用过的安全套。我早上让罗纨起丢掉估计他也忘了。   她仿佛吓了一跳,立刻撤出脚步。   我一步跨过去把门带上,说:“这是我室友的屋,我房间在旁边。”然后就使眼色让罗纨起收拾。   我妈走进我房间。房间干净地不像话。我才发现,因为很早以前就不住这个房间了,被子早就收起来了。她愣愣地坐到空荡荡的床上,眼泪忽然就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妈……”我鼻子酸了,心里早已经被内疚凌迟了一百遍。我走上前想搂住她,她把我的手推开了,“你先出去。我不喊你,你不要进来。”   我感觉我的视线也模糊起来,咬着牙走出去。把门带上的瞬间,我听到她的嚎啕大哭声。   她太委屈,太害怕。而我什么都不能做。   罗纨起也听到了哭声,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里。   我跟他说:“没事,等她哭好了,我再慢慢说。只是,今天你可能要住外面了。我怕她待会看见你,又……,不方便,对不起……”   罗纨起很勉强地笑了一下,说:“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晚上去开个房。你好好安慰她,别让她出事。什么时候需要我就打电话。”   我看着他拿了钱包手机就出门去了。现在想想以前担忧他们家那关不好过真是好笑。真正拖后腿的是我。我觉得我对不起所有人。   然而还是要处理眼前的事。   我先联系了我爸,告诉他我妈在我这里。   我爸很吃惊:“她怎么跑你那里去了,她跟我说跟小姐妹们去泰国玩的。”   我说:“爸,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妈。”   我爸没有说话。   我说:“爸……我是,同性恋。”   我听到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能改吗?你这个什么同性恋,能改好吗?”   “不能。”   “我知道了。”他说话也很艰难,我听得也很艰难,“我们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你肯直说,我没有想到。”   我心里一沉:“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挺久了,你高中的时候。不要把爸妈当傻子。”   “你们为什么不说呢……”我完全没有想到我暴露地这么彻底。我自以为聪明地想逃离的时候,他们已经为我离经叛道的选择惴惴不安了好几年。我感觉脸颊上有水,一抹,全是泪。   “你一直不说,我们也不好提。我早就想通了,只是你妈还是一直有你能改的幻想。”   “她今天来,看见我跟我室友了……”我吸了一下鼻子,说,“我室友……就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你好好同她说,不要让她太难过。我把公司的事放一下,明天就去加拿大。”我爸压低声音说,“你从小就答应我的,我们是家里的男子汉,不能让妈妈伤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感觉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了。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我是同性恋?如果我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我爱罗纨起,我也爱我父母,他们在天平两端。我要做的事情捅其中一方一刀,然后再在自己身上划伤同样的伤口。   我做错了什么?我违反了天理人伦吗?我上辈子□□掳掠了吗?我是同性恋是惩罚吗?如果它只是正常的现象,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我生活这么难?   我靠在我房间的门外,听我妈哭,心里难过地想杀人。   断断续续哭了三个小时,她走出房门。   她来的时候是做好了发型的,衣服也是精心挑过,此刻她眼睛已经肿了,眼下一片乌青,鼻子哭得红通通,头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脸上因为擦过粉底,被泪水勾出脏乱的痕迹。   她说:“你室友呢?”   我犹豫了一些:“他出去住了。”   “不好让同学这样子的,没有礼貌的。妈妈定了房间。”   我哑着声音说:“你知道他不止是我室友的。妈,你看见了的。”   “我没有看见!”她惊叫着退后好几步,捂住耳朵,“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不要跟我讲话!”   “你捂着耳朵也没有用的。现实就是这样。”我感觉我把刀刃已经对准了她。   她蹲下去,又开始哭。   “润润,你不能这样,你一直是最听妈妈话的,你这次也听妈妈话好不好?你们断了吧。我求求你,你们断了吧。”   她跪了下去。我整个身子都失去了力气,也跪下去了。   “妈,求你不要为难我,让我做我做不到的事。你在担心什么?你如果是想要孙子,我们俩以后可以考虑代孕,你如果怕他们家反对,他们家不会的,他姐姐已经跟我说会支持我们了,你如果怕会遭人白眼,我们俩可以一直待在加拿大,这里同性婚姻合法的,不会被歧视的。妈!”   她只是哭。我看着她感觉心里绞痛。   但是她却一句话都不再和我说了。   我把我房间收拾了,让她去睡觉。我想罗纨起此刻在宾馆应该也不好受,不愿意他担心,只好先发短信说:“我都说了,现在只能等她想通,也许她会原谅我,也许她不会。”   罗纨起没有回。发完之后自己却怎么都睡不着,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直到天亮。   天亮之后罗纨起回来了,我上午要去上课,又担心我妈一个人,罗纨起说他可以照应我妈,如果我妈不想见他,他可以再找其他人。   我心神不宁地去了教室。   一下课脚不沾地就往回冲。   结果看到我妈在厨房里煮饭,罗纨起在旁边打下手。   我用力眨巴了下眼睛,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罗纨起擦干手走过来,我看了一眼说:“怎么不把袖子撩起来啊?袖口都湿了。”   他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我准备撸起来的,想到手臂上全是纹身,怕吓到你妈,万一把我当成流氓就不好了。”   我笑:“你不是吗?”   他恶狠狠瞪我一眼:“要不是你妈在,早打你屁股了。”   我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说:“我心里也没数呢,就是上午跟你妈聊了一会。她啥也没说,出去买菜了,刚刚回来就叫我来打下手。”   我吓了一跳,说:“你们聊啥了?”   罗纨起正要开口,我妈插着腰出来了,说:“润润啊,你们这怎么回事啊?超市里头怎么都只有海鱼啊?我还特地带了料以为能给你做松鼠鳜鱼。”然后她看了眼罗纨起说:“小罗是吧?你土豆皮弄好了吗?”   罗纨起一鞠躬,说:“对不起,阿姨,我现在继续弄。”   客厅里又只剩了我跟我妈,我挤出一个笑脸:“妈,你来这还这么操劳干嘛呀?我带你出去吃。”   她说:“那哪里有家里做的健康呀,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这里都是汉堡披萨,吃多了哪能好啊?高血糖,肥胖症!”   我说:“王神医说的是。”   这么一打岔,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又回到了以前。我也不敢问她现在怎么想的,她晚上恐怕没睡好,很憔悴。   饭桌上比较安静。   吃了一会饭,我妈忽然开口说:“你爸爸说了,他已经买最近的票来加拿大了。”   我说:“嗯。”   “我跟你爸爸也好几年没有单独出去玩了,上次来加拿大还是你刚上大学的时候,也没怎么逛。趁这个机会也玩一圈。我在你这里再待两天就去跟你爸汇合,我住酒店,小罗不用住外面了。”   我说:“要不要我请假陪你们俩?”   “不用了。你吃吃这个西芹呀!我早上挑了半天。”   罗纨起说:“阿姨,我有个朋友做旅游的,要不我让他帮忙给你们安排下路线和住宿?”   我妈喉咙里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   快吃完的时候,她把筷子放下来,说:“你们俩的事,我不同意。”   我心沉到了冰窖。罗纨起也放下了筷子。   然后她说:“但是我也不反对。我晓得你们俩要在一起,这条路难,做父母的总是舍不得孩子受苦,你们已经够难了,怎么舍得再给你添乱。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我不放手也没有办法。父母最后都是会妥协的。我不是想明白了,我就是怕你以后过得不高兴,但是不敢跟我说,自己一个人在外头吃苦。我怕这个。如果你遇到难处,回家,我们永远是你父母,永远是你后盾。”   我笑了,感觉鼻子连同眼睛都在发酸。   然后我妈说:“但是有件事,你们谈五年,五年之后还觉得对方好,要跟对方过一辈子,我就认可你们。即使是跟男人在一起,结婚什么的,也不能草率。这是我们家里的规矩。懂了吗?”   我说:“谢谢妈。”   罗纨起悄悄握了握我的手,对我眨了眨眼。    ☆、后记   后来两天,我妈明显妥协了,渐渐有了不少好脸色。   罗纨起不知道从哪搞来一堆限量版护肤品,把我妈哄得团团转,倒对他笑了不少次。   我爸来了之后,我们一块吃了顿饭,但都避开了一些敏感话题,也算其乐融融。我已经觉得没什么不满了。   生活对我恩赐太多。我特么都忍不住要信佛信基督信穆罕默德了。   真的,美好地不真实,害怕它随时会失去。   后来也没有到五年,大概是跟罗纨起在一起的第四年,我家里就承认了。那个时候我差不多在筹备牙医诊所,罗纨起每天捣鼓一些新鲜玩意儿。我们开始渐渐接触彼此的家庭。   我妈跟罗纨起关系相当瓷。大概是因为罗纨起少年时代丧母,所以对我妈又十二分耐心,我妈简直把他当小儿子,搞得我爸相当嫉妒。   我跟罗琼尔和大哥关系也不错,他们都是相当好处的人,除了工作繁忙,比较难约。跟罗纨起的爸爸也吃过两次饭,大概是做大生意的人胸襟也开阔,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家现在当家做主的已经是大哥了,反正他对我一直挺客气,还送过我好几次垂钓用具,可惜我不爱钓鱼,都扔在车库里吃灰了。唯一的尴尬在于他后来的妻子比我大不了太多,家族聚会总是蜜汁尴尬。   二狗子长得非常壮实,后来有了三层下吧,经常欺负我们养的金毛。嗯,那只金毛名字叫大喵。依然是分裂的罗先生赐名。他后来常常跟我抱怨,早知道二狗子会胖成那个熊样子,还一天天想谋杀主人,一点都不萌,当初就不该收养。然而,虽然二狗子这样,他天天抱怨,每次我们俩出去度假,他还是会想方设法带上它,不肯交给外人养。嘴硬心软。   我跟罗纨起在一起四年了,我们变了住址,换过代步的车,新认识了很多人。但也有很多东西没有变,我从未觉得热恋期过去了。我们的笑点都一起越长越歪,对彼此的烹饪宽容度也越来越高,争吵的次数寥寥无几。一个眼神还是能天雷勾地火,练了瑜伽韧性很好的我腰依然经常疼。如果我对他表白,他还是会耳朵变红。睡觉的时候,只要半夜醒来,我就在他怀里。   我从来不敢想象我会如此幸运,以至于我每一天,都觉得需要屏气凝神,感激生命。   我跟罗纨起说:“我爱你。”   罗纨起正懒洋洋地给金毛洗澡,笑着看我一眼说:“你爱我我知道,我爱你你知道吗,如果我爱你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你爱我,如果你爱我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爱你! ”   我无语道:“什么鬼?傻叉你到底知道什么?”   他说:“我知道刘奶奶爱喝榴莲味的牛奶!顾小润,你要喝我下面的牛奶吗?白色浓稠有营养!”   我说:“滚!”    ☆、番外-罗纨起视角   其实在日本打架的时候,不是罗纨起第一次见到顾润。他大一的时候,就见过顾润了。   那个时候是开学社团招新,整整一条路上两侧都是社团吆喝。他其实没什么兴趣,跟着几个狐朋狗友在那晃荡,一眼看见拳击社挂了两个沙袋,中间一个亚洲人很显眼。   他小学就出国了,审美其实偏西式,之前谈过的女朋友都是蜜色皮肤,身材火辣的。但是那天他不知道怎么就着了魔,目不转睛看了很久。   那个男生腿又长又直,皮肤很白,额头前是被汗水沾湿的碎发。他也没怎么说话,对着沙袋打了几个很漂亮的动作。他的一个伙伴给他递了一瓶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笑了,仰头喝了几口,最后干脆把剩下的水浇到了脸上,刘海全被手撩到了一边。他终于看见了那个男生的全脸。   他其实不怎么关注同性的长相,他的男性朋友也好,路上遇到的路人也好,都是自带马赛克。对于男性的长相,他不太能分辨美丑,包括他自己的脸,也没觉得好不好看。他觉得都差不多。但是那天,他看见那个男生跟人说话,不知道被什么逗乐了,一直低头笑,重新抬头的时候表情没有来得及收回,露出了整齐的牙齿。但是他很快就收敛了,只有眼睛里,全是碎光。   罗纨起回去之后,连续好几天做梦,都梦到那个男生仰头喝水时活动的喉结。其实当时那个距离,他是看不见对方的喉结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的梦里循环播放着那个画面,让他在梦里燥热,想去咬一口。   后来他觉得,也许他们可以做朋友。他说不清自己冲动的来源,就是想认识那个人,亲近那个人。好在也没有那么难打听,找到拳击社,问他们社里是不是有个亚裔男生。社长是个黑人大块头,笑呵呵地问是不是找Karen,Karen已经退社了,只是偶尔友情出场。   当然学校那么小,即使不在拳击社,也总会碰到。只是没有了拳击社,就没有了光明正大接触的理由。罗纨起觉得自己内心里有一些无法言说的失望,同时他觉得想接近Karen是有点羞耻的事,所以他一直没有跟人说。谁会固执地要跟一个一面之缘的人交朋友?对吧?太奇葩了。   罗纨起课后的时候经常在学校里溜达,有一点暗搓搓的小心思。但是他很快发现,玩偶遇真的很难,跟大海捞针似的。他不知道Karen什么专业的,什么时候有课,住在哪里,Facebook上也没有长成他那样的Karen,可能他是用中文名拼音注册的。   就这么过了一个学期,他终于有机会又遇到了那个男生。是期末季在图书馆。他们学校有好几个图书馆,根据学科分类。罗纨起自己常去的是艺术科学类的那栋楼,那天是很偶尔的,他去理工科图书馆找人,要走的时候,余光忽然扫到自习桌那边一个背影。   罗纨起悄悄走到那附近的书架不动声色看了很久。   果然是那个男生。耳朵里挂着耳机,一直在埋头写字。   他们学校的理工科图书馆有好几层,那个男生就在一楼的公共自习区,罗纨起等了一会,发现对方可能要待很久,但是一楼已经被占满,他观察了一会,最后悄悄走掉了。   从那之后,罗纨起没事的时候就来理工科图书馆自习。有的时候能碰到Karen,大多数时候没那么巧。只是有一天下大雪,他在图书馆等了一下午,感觉自己傻叉透顶。   为什么要天天在这等一个陌生人?对方甚至不认识自己。即使对方知道,恐怕也会骂一句变态。   他觉得自己很好笑,收拾了东西就打算离开,走到旋转大门的时候,一个身影走过来,身材颀长,步伐稳健,那人把羽绒服带毛圈的帽子扣在头上,露出的脸颊冻出来一点红晕,露出的头发上站着没有融化的雪花,嘴唇尤其的红,嘴巴里呼出了一小串白气。   他们擦肩而过。   罗纨起自己走回自己租的地方,他一个人租了一栋小别墅。他的卧室是落地窗,可以看见自己家银装素裹的后院。   其实他心情不太好,下大雪的时候他会想到他母亲。他跟他妈感情很深,母亲过世之后,除了跟姐姐常常联系,其他家庭成员之间其实相对客气淡薄。他的感情生活也是如此,有过dating的女朋友,但是都谈不长,总是很容易就冷淡断掉了,甚至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在一起。   他胡思乱想了很多,最后决定再也不要去找Karen。管他是谁。   刻意躲过那些Karen可能出现的地方,第二个学期果然几乎没遇到。除了有一次在学生餐厅,Karen穿着红色的卫衣,叼着一根吸管喝草莓汁,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有点心不在焉。罗纨起看了他两秒就转身走了。   他也经常独来独往啊。罗纨起心想。   他以为也许他们就是这样了,很偶尔的,在学校里碰见,对方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知道对方详细的信息,最后他会忘掉那个人,就跟没见过一样。直到大一结束,他Facebook上一个好友发招租贴,是一个高级公寓,附了几张房间的照片,其中一张里一张熟悉的脸,Karen光着脚盘腿坐在地毯上,一只手伸出来面对镜头,好像是在阻止拍照的人。   那则消息里说为好友招室友,Karen Gu,Q大生物科技专业,希望找校友,男生为宜,详情联系。   他自己纠结了两天,鬼使神差地联系上了。对方说会让Karen跟他联系。最后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确定要搬去合租了。   只是自己原本租的小别墅要退租,赔了一笔钱,倒也不心疼钱。只是他几个哥们儿知道了有点吃惊,觉得他不知道在作逼什么。   结果没等开学见面,先在日本碰上了,他那段时间很暴戾,觉得他姐受了委屈,家里人一个个都不出头,姑姑舅舅的全是劝他姐姐识大体的。连他姐都跟他说,他们没什么选择。但是他从小被惯的无法无天,不是张扬跋扈的二世祖,却也绝不肯自己看重的家人吃亏。一赌气,谁都没说就跑到日本去了。当然自己是吃亏了,被堵在一个小巷子里挨打。他冷笑,又觉得可怜。他狼狈地靠在墙上,感觉胃里抽搐,结果遇到了顾润。   他想这是天意。这个世界是那么多人,那么多条巷子,有那么多时刻。只有他们偏偏在这相遇。当然,可惜顾润不认识他,也无从知道他内心的狂喜。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淡定,直到在酒店的温泉池里遇到的时候,他的表情惊愕,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戏剧化的一天。   罗纨起在温泉池子里坐了十分钟,发现顾润的睫毛特别长。他睡得很安静,呼吸均匀,睡颜乖巧。忽然想到自己还是一副带伤的狼狈样子,罗纨起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能这样见面,他这样想着,裹上浴衣匆匆跑了。临走前嘱咐温泉边的服务生,不要让池子里睡着的客人睡太久。   后来开学,跟顾润正式认识,顾润本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好相处,没什么脾气,熟了之后虽然也是“滚”字挂嘴边,但都没有恶意,有点傲娇,但是内心比谁都柔软。他觉得顾润笑起来很好看,他可以看一辈子。当然他们已经是朋友了,他们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会一直做朋友。他内心总有点蠢蠢欲动,但不敢深究。   中秋的时候家里出了点事,他爸要再婚,娶的妻子比他姐年纪还小。他觉得很难过,其实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爸妈感情不是很好,不然小时候不至于永远只有妈妈陪自己。但是他爸妈自己的选择,他们没有离婚,一辈子也这么过掉了。至少他爸明面上给足了他妈罗太太的面子。包括他妈过世都好几年了,才说要续弦。他也没有资格阻止,他现在过得舒服,也是他爸拼下的家底。但他就是难过。他爸找了他大哥跟自己谈,大哥直接说:“其实你反不反对,爸的婚都是要结的,也只是想要我们的祝福而已,他是通知,不是征求意见。你不高兴,有担忧,我能理解,但是发脾气太幼稚。我和琼尔都不反对,只要周玉签下协议,图人可以,图钱也可以,但是不能太贪。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你永远是我们小弟,即使她再生出来一个小的,该给你的一定比那个孩子多,当家做主的还是你大哥,我们才是一家人。”   罗纨起说:“全特么是利益吗?我在乎的是能分多少家产吗?”   大哥沉吟了许久,说:“纨起,你也许是被保护地太好了。你没有见过残酷的现实,手足相残,父子反目,不是说了玩的。你现在还太幼稚,可能不懂我们的选择,但是你要记住,你是罗家人,就有你无法推卸的责任,现在有我扛着,我不愿意你跟琼尔吃苦,可是如果我哪天扛不动了,你要撑起门面,懂吗?”   那天雨很大,顾润来的时候罗纨起觉得特别像在拍电影。惊雷滚滚,大雨滂沱,总有人愿意以一己之力为你撑一方天地。他后来画了很多画,都画不出顾润来的时候他内心的感动和委屈。   对罗纨起来说,爱情可能就是有一个人让你觉得,我愿意在这人面前委屈。面子,里子,都不需要,你知道他是安全的,你可以不用逞强。   他发现自己可能喜欢顾润,但是他不敢喜欢。他没有想过他自己会喜欢一个男的,那段时间很别扭,失眠,暴躁,连带着对顾润也发过脾气。但是还是克制不住戒断不了。性向的自我认同花了他不短的时间,治愈的方法就是那天他跟着老师去写生作业,离家几天特别想回去,最后干脆脱离大队伍,自己租了辆车提前出发了。   回屋的时候他在门口做了很久心里建设,觉得自己特别脑残。不知道待会顾润会不会问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他想了好几个理由,当然都没用上,因为顾润已经喝得四六不分了。甚至在他愣在门口的时候,顾润已经跳到他身上,吻了他。   他发现他对顾润有性冲动。而且他享受那个吻。当然顾润最后喝断片儿了,他靠着门框等了半天让自己下半身冷静下来,然后出门买了罐蜂蜜,又走了。   他无法跟顾润交代,当然也是怕尴尬。他认清了自己的看法,坦荡荡的,他是同性恋,至少对着顾润,他是同性恋。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单恋,所以告白成功的时候他真的是高兴地忘乎所以,如果不是车上还有顾润在,他估计能超速。   总结起来,罗纨起觉得他跟顾润的感情,说顺利也顺利,好像总有天助,说不顺也不顺,磕磕绊绊很多坎。顾润是个常常想太多的人,他自己又是个迟钝地不愿意想太多的人。也曾经觉得这段感情也许只能是走哪算哪,所以格外珍惜,把每一天当成分手前一天。但是他后来精神上出了点小障碍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这些都去他妈的吧。是从那天顾润的表白以后,他真正决定,说什么都不放开顾润的手。   我爱顾润,顾润也爱我。我们为什么不天长地久?   所以当顾润妈妈来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想好了,即使顾润被迫放弃,他也决不放弃。当然幸好,顾润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他那天直接给顾润的妈妈递了一张协议,是他连夜找人草拟的,大意就是他跟顾润婚后,所有财产都会放在顾润名下,没有提分开,因为他觉得他们俩不会分开。他说:“我不知道我的家庭会不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忧虑,觉得我有所依仗就会闹着玩,但是我已经做出了我的努力,我的家庭已经认可顾润了,我向你保证他没有在我家人面前受委屈。顾润可能看不上我的钱,他也不知道这些。这个是我的诚意,也是给你们的定心丸。我离不开顾润,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只求您不要让他难过,这几天他基本没睡着。”   罗纨起后来特别后悔,因为他觉得他当时帅爆了,甚至比后来他们俩从简办理的婚礼上还man,应该录下来给顾润看,这样以后给金毛洗澡的时候,就可以要挟顾润去了。不至于每次都是他被甩一身水。   此刻,罗纨起坐在顾润的诊所里,怀里抱着二狗子,等他做完一个补牙的小手术。距离他觉得他人生中最帅爆的时刻已经过去十年了,他微笑地坐在凳子上撸猫,等待他的爱人一会摘下口罩给他一个吻,夕阳的余晖特别温暖,然后他们会一起散步回家,并且买两个顾润喜欢的鲷鱼烧。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